新沙沙故事会官网首页     《前路何方》第三季自由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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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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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底的一天中午,我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站在西环一栋写字楼下,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上楼。就在10分钟前,从地铁站走过来的路上,一个边走边打电话另外只手又拿了罐饮料的白领打扮的女人直接撞到老子身上,饮料正好洒到我白衬衣领子上,尼玛 …… 她连声道歉唔意西骚瑞骚瑞,我下意识的嘀咕了句我操。她一听立即换成普通话大哥对不起,假笑的脸都烂了。这景象在香港其他地方绝对见不到,西环这里是他妈不一样。不过这女人反应也够快的,老子看她穿着打扮说话口气,多半是中介(香港叫经纪佬),想想算了,都是劳动人民何必为难 …… 等走到西环线楼下我才开始发愁,马上要见工啊,白衬衣领子黄一块,是不是太奔放了?

三年半前第一次来北角,也是不顺,从过关开始就出幺蛾子。现在来西环线,路上倒是一切顺利,结果都快走拢了仍然还是出点麻烦,他妈咋就这么背?

西环线公司里只有一半的人在。后来我才知道不在的人都是内地职员,去吃午饭还没回来呢。他们早中晚三顿都可以去数条街外的一个中资餐厅吃,用工牌签单就行。因为离的不太近,所以吃一顿耽搁得有点久。内地职员和香港本地职员的工资水平是不一样的,要低得多。内地职员人事关系都在深圳或者帝都,在西环线上班是外派性质,不可能按香港同等水平发工资。当然,组织肯定会考虑具体困难,所以有很多福利。比如吃饭,有定点餐厅,类似于食堂;住宿,在西环某个中资酒店可以免费开房普通标间,类似于招待所;手机费可以报,甚至八达通都可以报(聪明如国企干部一定会搞出食堂饭卡套现一类玩法) …… 能从内地派驻西环线的都多多少少有点背景,虽然不是很夸张,但比一般人肯定要强点。在涉外单位呆过的都懂,不细说。

我在会议室等到3点才见到老W。这娃是西环线管人事后勤的,给我交代了一大通各种规章制度后勤报销住宿吃饭等等乱七八糟的,老子甚至都没完全记住。等他说完我才问,什么时候见郭总?

后来回忆起来,这时我其实犯了个错误。郭总是西环线一哥(实际不是X总这种叫法,只是不能明写不然很容易猜出来,所以这里就套用内地国企习惯称呼),老童给我交代的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见郭总,因为有点小问题是我入职之前必须要和他讲清楚的,不然以后再提出来可能会很费事 …… 但我不该初见老W就这么 “ 露 ” 。连对方底细都不知道,这么大套不是摆明了自己身后有人在安排牵线吗?冒失了。

老W不置可否,郭总没交代要单独见你啊,再说也不在 …… 老子无语,想了想管他妈的,衬衣领子黄一大块,也不太好见领导,就问老W,我坐哪儿?老W把我带到大办公区角落的一个小办公室,有点不好意思 “ 现在地方很紧张,实在腾不出来多的地儿,你先和办公室的挤一挤 ”

我进去一看,四个工位坐了三个美女,年龄有大有小,给老子剩了个守门员位置。我想想来西环线又不是坐办公室的,于是无所谓了,坐下和老中青三代美女们打招呼说闲话。他们对于我是内地人很惊讶,老美女说,还以为来的是香港人,看人事那边给你定的工资标准是外聘香港本地职员的呀?我笑笑,我就是外聘的啊,哪能跟你们比各位干部姐姐。三个女人笑西了,脸上粉都在抖。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体制内单位的特有七大姑八大姨,安排在办公室做打杂行政安胎活路的那种。这三位我看他们穿的衣服带的首饰,估计在内地的背景至少副厅。口嗨调戏下可以,真实质性动作(单独吃饭至少吧)最好避免,惹一身骚不说还耽误正事。

别人是上班划水,你来西环线可不是干这个的。你是来卖命的。

 

在公司呆了一周,基本混熟了,交了几个塑料朋友,男烟友女聊友的那种,日子很好过。我除了吃饭跟他们一起,晚上住宿只偶尔去那家 “ 招待所 ” 酒店,宁愿单边一个半小时也要跑回深圳去。老子可不是西环线的国企干部,而且身上还带着老童在香港的私活任务,根本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回招待所,那他妈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几天后郭总终于见了我。他其实并不忙,但拖这么久,估计是在暗中观察老子 …… 我没管那么多,直接提出来,第一,team 的人选要经过我同意,不能硬塞人给我(这是我的意思,毕竟国企比不得外企,人事方面的麻烦要尽量减少不然会扯后腿),第二,要给澳门基地的权限(这是老童的意思,而我当时还并不太清楚是个啥玩意儿)。郭总假笑,nod,没问题。

当然,我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提老童。

没来西环线之前,老童简单说过郭总这个人,给我映像就是个脾气很好性格儒雅的国企高官。但刚一接触老子就发现我操,这尼玛是个老花花公子?08年初春那一个月,我在香港完全没事干,翻译小欧还在北非没回来,会计Grace请假照顾家人,银行代办(就是处理金融方面业务)还没确定人,我只能每天躺在行政办公室和老中青三代美女胡吹海侃混日子。有好几次到下班的时候,郭总的司机就来叫我,直接把我拉去各种莫名其妙的饭局。这些局都是女多男少,郭总也不介绍男的是什么人(据我观察应该都是财经圈人),而女的里面几乎每次都有小明星(但我不认识,对港星的映像还停留在刘华发哥那个年代)。饭局上大多讲广东话,偶尔有人冒两句普通话。我一是听不大懂,二是坐郭总旁边他都不怎么开口,那我也不开口。很奇怪的是饭局上的人好像早习惯了,对郭总很尊敬(附带对我也很客气),但极少主动跟我们讲话。郭总像一尊佛一样,看着小明星和其他男的打情骂俏,只偶尔转头关照我一句,菜合不合胃口?

3月底,小欧总算回来了。我从去年冬天确定加入西环线,到现在快小半年,才终于开始真正“工作” …… 当时我认为是国企风,拖拉成习惯了,几个月后才明白原来这段时间是在等任务。西环线其实是把我当救火队员,现在火还不够大,所以得等等。像佛爷一样的郭总,比我们年轻人耐心的多。

小欧是汕尾人,出生在海边渔村,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说的就是他老家那里。广外毕业后一直在广州的黑叔叔外贸圈子混,已经和当时女朋友在办移民澳门,没想到他父亲突然牵扯进南方农村那种屡禁不止的集资杀猪盘,给人做担保结果被坑,连累了半村人,幸好一个在深圳的亲戚出手帮忙才没坐牢。小欧替父亲还村里集资款,一无所有,女朋友也在一起拿到澳门身份证的当天离他而去。后来那个深圳亲戚介绍,小欧为了报恩,就答应来了西环线,在这之前在北非那个 team 里作助理翻译,断断续续的已经在北非呆了快一年。

我和小欧把我们team的东西稍稍理顺,西环线跟着就通知去趟埃及,熟悉环境。

走之前老W给我个信封,里面是本香港护照,用的假名张先生。老子把信封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后来干脆扯烂了,找了半天,没其他东西,就只有本护照。

我偷偷给老童打了个电话,他也有点吃惊“ 他们没给你香港身份证?”我说只有护照,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互相没说出口。西环线多半是发现了我以前在北角的经历,所以把身份证扣了。其实有没有身份证都没什么关系,因为没有回乡证我不可能用香港身份证进出关,还是必须得用自己的通行证。老童是知道几年前我在北角时怎么处理证件的(身上完全不带自己的),所以来之前专门跟我讨论过这事。我说能够像北角那样当然最好,我方便的多。但他娃遮遮掩掩有点为难,说这事最好听西环线的安排,他那边不是搞不定,是比较敏感有点尴尬。我脑子一转明白了,北角当年能给我两本假名证件是因为内外两边都有关系,而现在西环线只搞得定香港的证件让我在国外用,我进出香港的证件他们没办法,这得在内地办,如果老童来办的话和西环线就直接“打照面”了,这样明面上确实有点尴尬,所以以后我只能用自己的证件来香港和去澳门。不过老童说别让西环线给我证件办成工作签(就是所谓的专才),而是他给我办商务签。这个我也懂,两边尽量分开。虽然这样每周得回内地一次,不过无所谓,反正都不敢一直在西环线的招待所酒店住,三天两头就要跑回深圳睡觉,这样才有私密空间干老童的任务 …… 是不是感觉光一个证件问题就搞得比北角复杂的多?没办法,这就是我现在容身的环境。神教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因为进出港澳是用自己的证件,所以假名香港身份证对我来讲只有一个用处:方便在香港做事。西环线对我防备心很重,估计不光和北角有关,多半已经怀疑我还在给其他山头办事,所以故意把香港身份证扣了,想让我在香港活动有忌惮,毕竟不那么方便 …… 但悄悄扣证件这玩法确实太low,都他妈老鲨鱼了,谁还会没自己的渠道,分分种就会知道,何必呢。从这事上也可以看出来,西环线虽然在外面的名声牛逼哄哄,其实也就是个内地大国企毛病一样不少的国营机构。别他妈想那么高大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间任何事都不过是恰饭两字。

 

几天后我和小欧到了开罗。先说下非洲的情况,北非team leader是陈哥,内地人,这个team是西环线在非洲和中东的主力,撒哈拉以南的黑非洲没有team,只有办事处(两者区别后面讲),leader是个叫小杜哥的香港人,另外还有2-4个“官方team”,成员都有西环线甚至朝外系统的干部身份,官事人team完全是打酱油的,或者给人混资历用的,做事完全指望不上,毫无存在感。

这次我来开罗“熟悉情况 ” ,接待我的就是陈哥。这娃年龄比我大七八岁,老家山东的,凤凰男考大学去的北京,毕业后留京进了某行总行机关。为什么要离开总行来西环线,他不提,我也不知道,仅仅猜出来郭总早年在帝都任职时,多半陈哥做过他手下 …… 陈哥算是西环线元老了,但他也只在南非呆过半年,其余时间都在北非和中东,他team的人也几乎没在黑非洲呆过,。

我来之前已经感觉出来了西环线对那个小杜哥黑非洲办事处非常不信任。倒不是因为这个team全是香港人,而是只把他们当成“驻黑非洲办事处”,没打算让他们真干活,给“业务团队”待遇,只是当成一个驻外点而已。见面后陈哥的表现也让我心头更坚定了这揣测。老陈一看就是那种帝都央企总部或者是部委机关出来的人,对人很客气,但讲话很绕,一副“老子在琢磨你”的表情。陈哥对小杜哥很不满,只要在我面前一提起就各种阴阳怪气,再加上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来来兄弟满上,走起 …… 不过很奇怪,我对陈哥这做派倒不怎么反感,可能是因为他人不讨厌,看得出来不是坏人,没有主动坏心眼,要换其他人的话我可能酸他两句,但对老陈却没那感觉,只是笑笑,无所谓。

这次来开罗之前我就只出过两次国,一次是在普华的时候某次突发事件急召去普华咨询在加州一个技术中心出差,另外次就是一年前和Elsa去T国做北角任务,结果他妈被抓进了景察局我操。现在开罗这环境,怎么讲呢,对天朝人可能有点接受障碍,好歹世界闻名的大城市啊,但看着跟国内县城一样,还不能是00年后县城开发的新区。陈哥他们office就在使馆区旁边,也没好多少,最多像国内地级市老城区一样。整个开罗就只有尼罗河边上的几个街区看起来有大城市现代文明的感觉,纯粹靠为外国人修的几个顶级酒店才把观感撑的出来。普通开罗市民住的地方尼玛就和天朝N线小镇一样,还得是那几年的小镇,这两年的还比不了。

陈哥为了让我更快融入,几天后带我和小欧租车去了开罗几百公里外另一个小城市(记不清名字了),那里有某央企的一个基地,在那呆了几天玩。对方跟陈哥有点私人关系,盛情接待,带我们看了工地,材料预制的工场,去拜会了当地一个什么政府部门,还坐船去了另外一个交通项目,转了一大圈。回开罗后我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老子得准备“工作服”。对没来过非洲的天朝人来讲,这个真的很难直观感受。我不能再像在香港写字楼出没时西装皮鞋或者衬衫西裤了,穿成这样在非洲就他妈跟凯子没区别,何况这还是在阿拉伯人的北非,南边黑非洲只可能更坏。以后数年我在非洲都穿得真跟以前雅宝路俄罗斯倒爷一样:运动鞋(头半年还穿美津浓,第一次回国后直接带了几双飞跃过去,几年后飞跃还魂成潮牌,换成双星,相当合体,哈),各种运动长裤,尤其是有竖条的,然后一打长袖足球球衣(黑非洲尽量不穿短袖,不热,怕蚊子,打摆子可能会死人),出门有事都戴隐形,眼镜只在酒店和办公室带,从来不用公文包,一律斜挎运动包,什么都塞里面,包括笔记本。这身打头下来,在黑非洲才稍微像点做事的样子,不是来旅游更不是来当凯子的 …… 西装在那边只有礼宾场合才有用,一年穿不到一两回。老子甚至都没把香港的西装带过去,故意在深圳批发市场买了身不太合体,面料劣质的民工春节回乡穿的那种,因为我发现黑非洲的政府官员穿的跟这种差球不多,所以要入乡随俗。总之打头不能比当地人好,你越像四处混得门清的俄罗斯倒爷,黑叔叔们才越不敢蒙你,否则你娃就是行走的ATM。

 

从开罗回来后,小欧请假回广州去了,我又恢复了每天在办公室吹牛打屁混日子的生活。这期间郭总倒是没再带我去参加他活色生香的明星饭局,但带我出了两次海。第一次是从铜锣湾游艇会去的,他司机来接我的时候说“是个大船”,老子还以为人很多,海天盛筵那种,还有点激动,想看这老花花公子到底怎么玩,结果去了才发现是陪他的两个老头子朋友出海钓鱼,我日 …… 船倒是真的大,除水手外就我们四个人,三个大佬一个跟班,可以想象下我有多百无聊奈,只能听他们聊天打发时间。不过我后来也听出来了,郭总的两位老头子朋友对我身份其实很清楚,他们聊天虽然完全不避我,但当着我聊的都是些高层政商圈的八卦吹水,涉及到他们三人自身的话题一概没有,呵呵。

两位老头子朋友和郭总一样都是帝都出身,只不过他们长期在深圳掌控帝企,经常要露脸曝光,所以不像郭总身上有股八旗气。 其实我第一眼见郭总就看出了他出身。个子高大,模样端正,普通话很标准只有一点点北京口音,对什么都一副不太所谓的态度,这是典型DNA,何况老童还暗示过。所以我在船上一点也不惊讶,既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战战兢兢,也不像油滑中年男就差跪着舔了。我很自然也很放松,只是个打工卖命的,激动什么?

第二次出海是从西贡那边游艇码头上船的,离主城区比较远。司机来接的时候好像绕了路,迟到了一会儿。我习惯性拉开副驾门,司机却转头鬼笑一下“郭总交代了,让你坐后面”。我有点疑惑,随着电动门滑开,发现笨死房车的二排独立座上有个女孩子。

看这女娃的打头多半是郭总饭局上的那种女明星。我上车后对她点点头。这女的很矜持,面无表情。我看她面相确实不像是南粤这边的人,就用普通话试探着问了句带泳衣了吗?她楞了一下,笑笑“以前没上游艇玩过?”果然一口嘴巴里含弹珠的北京腔,我一本正经说,我是四川人,以前只爬过山,连海都没见过。她笑出了声,然后打量了我两眼,你是郭总的小兄弟?我点头,给郭总提鞋。后来她把墨镜摘了,我看她那张脸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直接问感觉不太礼貌,只好算了。到了游艇会后司机才小声说,是某某某,可惜这名字我还是没听说过,年轻明星真的不认识几个。

这次船上人很多,闹哄哄,但不是海天盛筵那种,男男女女看样子几乎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都比较规矩。郭总给我介绍,跟你一起来的是小T,中戏的,今天人多顾不过来,你帮我招呼她。于是一下午我就给这位中戏明星当跟班,帮着拿水,拍照,偶尔撑伞,她倒是也乐得把老子当助理。船上的其他人几乎都会说普通话,小T玩的很高兴,还间或跟我聊了好几次。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领导带你来玩,都懂,只能一路假笑敷衍磨时间。

晚上在游艇会吃了饭散伙后,郭总让我跟他的车回港岛。开到湾仔附近海边的时候,突然让司机停车,叫我下去跟他走走。

当时下小雨,还有点大,走了百十来米后我看他不住咳嗽,想想他五十出头的人了,就说要不上车吧。郭总摇摇手,然后继续一言不发朝前走 …… 我知道是时候了,他是正式跟我谈话了。之前的开罗之行,应该就是先让陈哥“考察”一下我,看看观感如何。估计陈哥的反馈还可以。然后上次陪他和朋友钓鱼,多半也是“考察”,看看那两个老头子朋友的观感如何(那两人是总部在深圳的两个著名帝企的一哥和高管)。今天让我招呼小T嘛,这个有可能是看我面对女色的表现,也有可能就只是真的帮忙招呼下。

郭总慢慢开口“听说过闻革整人吗?”
我说“知道一点点 …… ”
“比如呢?”
“今天这个倒了,明天那个栽了,树倒猢狲散,那时候的北京大院里是不是人人都感觉不安全?”
郭总笑笑“大院里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估计普通人影响比较小,但海里边儿真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小时候经常有同学消失,很多事前一点征兆没有,突然人就不见了,隔很久才知道家里倒了。一些同学后来再也没见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 你们在地方上,听到的事情更是滤过的,其实很多都不是那么回事。你肯定以为倒了的都是罗织罪名故意整人吧?”
我点点头“大家都这样认为的啊”
郭总背着手,慢慢走着,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才说“故意整人不假,但罪名可大多数都不是罗织的”
我一愣,他停下转头看着我“几乎都是真的!”
我有点惊讶,也停下“不是说很多冤案吗?”
郭总苦笑“哪有那么多冤案 …… 玩政治玩了几十年的人,没谁敢说自己完全清白,每个人屁股上都有屎,多少而已”

我说不出什么,附和着点点头。又走了一小段,到海边了,郭总停下,看着维港雾蒙蒙的海面上三两汽艇,慢慢说“水至清则无鱼,人人有私念才正常。但如果有人要搞事,就会利用这点搅风搅雨,搞到最后船翻了,大家都没得玩 …… 我看人很准,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决定命运更多的是选择,而不是努力......西环线其实是个非常复杂的地方,你是聪明人,不要让我失望”
我心下踹踹,默然不语。
郭总往身后挥挥手,司机马上把车开了过来。他上车后对我说“周末有空去建威看看,那边也给你留了办公室”然后司机关门,缓缓开走了。

 

建威是西环线众多“马甲公司”中的一间,是个香港特色的财务公司,类似于内地这几年的小贷,直贷一类和银行“打配合”的社会公司。不过香港这种财务公司是可以自己经营贷款的,就是自己放不违法的高利贷,当然实际经营中很多擦边球,总之就是白的灰的黑的都在玩,差不多就那意思。我们team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办公区的最深处,还比较清净。

过了两天Grace家事搞定,回来报道了。这女娃在沪江续集里面就出现过,你们应该还记得。

她是我 team 的会计,但因为没太多财务问题,其实主要就是作秘书。她妈妈是福建人,香港小老板在内地找的二奶,八几年怀着她到的香港。结果几年后她弟弟刚出生不久,生父破产,抛弃了他们。后来她妈靠在茶餐厅打零工拉扯大两个孩子。Grace从小就是学霸。在中文大学毕业进PwC之前,他们家一直住当房(就是内地的群租,好几家人挤在一套房子里)。毕业工作那年终于运气好排上公屋,总算有个安家地方。本来是双喜临门日子要蒸蒸日上了,中国人的传统故事姐姐争气弟弟不学好,成天打电玩,网赌,废材一个。妈妈又不小心摔伤了腿,无法再打零工;福建老家的外公无人照顾,那时也来香港投奔他们。全家都指着她那份PwC工资小四万块过活。结果两年后弟弟赌博欠高利贷,对方知道她在水记上班有份不错的固定收入,于是设套让弟弟偷偷以房子做抵押欠下100多W。全输光后弟弟自杀,Grace去求对方,对方给的方案房子抵押手续可以全部给她(公屋并没有完全产权,抵押是私下的,非法,对方也不想闹大了惹麻烦上身),但要新签份合同按月还钱,还10年,实际要还300多W,说白了就是盯上她PwC这份工作了。走投无路之时,想起大学毕业前认识的一个大陆同学,当时很怀疑是职业学生,但这同学很热情,告诉Grace以后有困难可找他帮忙(都是套路,就是瞄准草根阶层子弟中有潜力的,长线培养)。无奈去找了同学,对方给了两个选择。Grace放弃了香港本地的,还是不愿被人起底,选择了加入西环线。毕竟国外,卖命就卖命吧,至少在香港留个清白。而且西环线还有个好处是可以帮他保留工作(水记肯定有线人的你懂),在PwC当成长期外派处理,当然升manager就不要想了,相当于停薪留职而已。

接着西环线通知银行代办也到位,是个叫Lindsay的女孩子,以前是HSBC private bank的account manager。 我一下很不高兴。 之前设想的team应该全是男的,甚至还以为是内地银行里有国外业务的部门抽调的人,毕竟是去非洲。后来转念一想知道自己犯傻了,这个team是什么身份?还他妈内地银行抽调的,梦没醒吗。结果先是Grace,文弱眼镜妹,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得花精力照顾她。然后负责金融跑银行的Lindsay也是女的,看照片还是个很有几分姿色的熟女,年龄和我差不多,这不纯粹添麻烦吗。

第二天我去西环线办公室找到老W,明确说不满意,想换人,最好全是男的,女的我无法保证不出问题,别他妈最后屎盆子全扣老子头上。他娃皮笑肉不笑“不是还有小欧吗?”我说小欧只是翻译。老W撇撇嘴,翻译也能做事嘛。老子答,做个屁 …… 做当然能做,能担责吗?出了事还不是老子的锅!

但几天后我改变了主意。因为了解了Lindsay背景,这女孩子竟然是出过事的人!帮客户逃税,甚至洗钱(没实锤),当时已经被廉署盯上,甚至她的上线已经跑路去了台湾,她娃基本上已经靠岩要死硬,然后被人把事平了,也是给她两个选择。大概和Grace的想法一样,也选了去国外。不过因为是出过事的人,所以不可能像Grace一样保留原来的工作身份,半年前已经离开HSBC,被西环线派到澳门基地,在那呆了几个月,已经混的很熟。我转念一想觉得Lindsay还行,是个熟手,而且出过事,老鲨鱼一条,比生瓜蛋子强的多。当然唯一缺陷就是女的还很有几分姿色,打眼,可能会惹不必要的麻烦。仔细权衡一番后决定还是要她,不可能有完美选择,干这一行的谁他妈不是带病作业,真干净的会来干这个?差不多得了吧。

不过答应老W之前,我决定带Grace去澳门见下Lindsay(也可以叫她回香港,但她当时并不知道我们,叫回来的话太明显了)。在澳门下船后Grace问“D哥你来过这个基地吗?”
我说没有,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分钟还是犹犹豫豫开口“这地址明显是在XX酒店啊,全是游客人来人往,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 是不是搞错了?”
我笑笑“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总之多看少动”
过了会儿转头问她“你在水记跟会丰打过交道吗?”
她一愣“有啊,我还以为你看过我简历 …… 我工作头两年一大半时间都在做会丰,几乎每周都要去”
我问“接触过他们private bank吗?”
“没有,但我有同期同学去了那里,做了不到一年辞了”
“为什么?”
“不好做啊,我们这种念书出身的女生,做那个比较难的”
我点点头,没说话了

Lindsay见到我们稍稍有点吃惊,但一下就反应过来我们是谁。这女孩子确实是作私行出身的,眼波流转,仪态撩人,虽然和我差不多同龄但看起来好像只比Grace大一点点,这成色在内地能作省分行前任行花(30出头了毕竟),估计在身上脸上花了不少钱。我和Grace没上楼(西环线还没给我澳门基地的权限,进不去),就在楼下咖啡馆和Lindsay随便吃了些点心当晚饭,然后随意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她电话不断,我听出来多半是来澳门赌钱的她以前私行大客,就不露声色问了句,他们知道你在会丰出事了吗?没想到Lindsay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笑笑,他们又不关心会丰,只关心我而已。

回香港的船上Grace问, D哥怎么样,观感如何?我点点头,还行。

这女人是那种说交际花过分了一点,但随时都有中年男客户想联系她的女 sales 那就绝对不夸张的风格。这人以前在会丰私行应该不是管理层级别,而是level较低但手上抓的有大客的top account manager,按大陆说法就是领导都得把你哄着的标杆客户经理。Private bank的这种漂亮女人绝对不是花瓶,几乎都是情商高,反应快,嘴巴也很会说,应付各种人和应对各种情况都可以基本做到滴水不漏......不过缺陷应该也很明显,思维太快了横向的面就会比较窄,脑子有局限。如果对方玩小把戏,各种小坑小话术之类,她可以轻松化解。但如果对方上的是大套路,布了个“大局”一类,那就比较危险。Lindsay上次玩栽多半就这原因,她上司把她拉进去的,牵扯很多人,结果最后上司悄悄跑路去了台湾,反应灵敏的客户立即离港神隐,剩下她娃风中凌乱 …… 这种女人对team倒是很有用,我们干的不是太阳底下的活,确实很需要这种能打牌面的人。

Grace说,但Lin姐看起来有点厉害呀,我听她在电话里游说客户,来回争抢主动权,那位先生估计今晚上约不到Lin姐,反而还会被介绍去Lin姐的朋友那里买基金 …… 我说,四大出身的人看这种女孩子都羡慕嫉妒恨吗?Grace有点无语,D哥你不也做过水记吗。我笑,没说什么。后来 我们又聊起Lindsay出的事,Grace说,搞的太厉害,出事迟早的,private bank不比我们会计师行,他们平时没人管的,胆子搞大了什么都敢来。我想了想问,你在水记tax,也干过这种事?Grace撇撇嘴,公开秘密啦,还问什么,想了想又说,我level太低,只是干活的,但看得出来公司并不是给每个客户都做,我听讲只给长期大客做,而且数量有限制。我点头,长年大客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样才安全 ……

我对Grace几乎没太多保留,倒不是因为同样的普华出身,而是我认为这个善良女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一路拼尽全力,她不应该过和我一样的生活,她应得一份更好的人生 …... 我尽力吧,希望让她最后离开西环线的时候能有个好结果。

 

Team人齐了,本来马上就能走,但得等小杜哥回香港来我们互相交代。这娃一直不回来,于是我们team就只能成天在建威的办公室里打游戏混日子。小欧三天两头请假,为他以前那些广州黑叔叔外贸朋友在香港跑私活,我没管他,只要不耽搁正事就行;Lindsay更是难得露面,成天就在证券行混,老子怀疑她以前在会丰私行的客户资源有些被她悄悄转到朋友证券行去了。我也没管,何必挡人财路,只要干正事的时候不拉胯就行。

没事的时候我偶尔在QQ上和方雅吹牛打屁,问她怎么样,顺心不。这人每次都给你乱扯一大堆,然后绕来绕去最后都是“你又蒙了几个东莞厂妹”,我说我只蒙得到方经理,她说老子梦没醒,日本人 …… 每次我都只能苦笑下,发句下次别叫醒我,然后默默把笔记本关了。

建威的办公区里面很清静,但大厅就不一样了,毕竟财务公司,几乎每天都各种扯皮,闹哄哄的很头大。时不时还有些社会人来等着交数提数,像他妈每天来打卡上班一样。大厅其实面积不大,但随时人来人往的太嘈杂,所以竟然有四五个前台mm,像酒店总台那种,而且看他们好像还忙不过来,所以我从来没和他们说过话,最多微微点下头,素质人士。

后来有次中午我办公室的打印机突然没墨了,去外面房间找Grace,又不在,估计吃饭去了,于是只好打电话让行政来搞。结果几分钟后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非常漂亮,而且穿着打扮很摩登时尚,完全不像是在公司上班的人。我看着她换墨盒,有点奇怪,想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倒是很大方,用普通话说“ 张先生我叫Wenny”

我说“哦”
她又笑着说“听你秘书叫你D哥,以后我们也能叫你D哥吗?”
我点头“可以啊 …… 对了,你是那个部门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就在前台,你每次经过都目不斜视,当然没映像啊”
我有点尴尬,只好把话题岔开“你普通话讲的真好,几乎没口音”

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这个叫Wenny的女孩子是“生意忙”(新移民),初中才过来的。但她和Grace不一样,不是陆港配夫妻的孩子。她父母仍然在佛山,老妈还是公务员。她是拿单程证来投奔当年逃港过来的爷爷。我礼貌性的问了句,老人家还好吗,她笑笑,已经不在了。我也只好笑笑,又乱扯了一会儿。

这个打扮摩登时尚的Wenny给我第一映像挺不错。人很大方活泼,性格好,不像Grace他们那种白领港女性格比较“沉”,和人接触防备心重。当然也可能是生活环境不一样,看谈吐Wenny应该是没上过大学的,看穿着打扮估计经济条件很宽裕,比Grace他们中环写字楼里压力山大的高学历白领mm过的要轻松得多。

后来有次下班和Wenny一起地铁回港岛,顺路聊天才知道,她竟然小学是在西安上的,而且就在翠华路上(我们学校旁边)。原来她出生不久父母就离婚了,一直是两边轮着带。她母亲是佛山近郊乡镇上的公务员,父亲是做批发的小生意人。在 94 年我们刚上大学的时候,她也被父亲做生意带到了西安。一直到2000年小学毕业才回广东跟着母亲上初中。两年后就拿单程证来香港了。这样算起来,我当年在八里村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上小学,哈,还真是有缘 ……Wenny很活泼,在地铁站大声给我讲还记得起来的几个陕西话句子,哈哈笑,引得旁边人侧目。我也笑,很高兴。

4 月底时有次周末,Wenny叫我和小欧,Grace一起,帮她凑数,跟着她朋友圈一堆人去爬山参加活动。到了后发现Wenny的很多朋友都是打扮摩登时尚的美女,而且极喜欢拍照,各种pose,小欧都有点看楞了。我小声给Grace说,这些女孩子应该不是读书工作一路出来的吧。Grace笑笑,有点轻蔑,蒲女啦(酒吧女孩)。我说,不止吧,这些成色可以做小model了,内地叫野模,香港叫什么?Grace扁扁嘴,嫩模?

后来我们发现Wenny都是快中午才来公司上班,估计下了班真是混野模圈的。联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是行政主管,又几乎不管事,上耍耍班,这人多半是某高层的关系安排进来的 …… 其实你只要不是刚毕业的愣头青,这种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在工作单位里那种突然冒出来的特别漂亮的美女,明显和其他女同事格格不入的,都懂。这种美女按常理根本不应该在单位里打工,有的是其他机会混出头,突然来上耍耍班,只能是被人养起来了 …… 不过这些关老子屁事,别说现在身份特殊,就算是混饭的普通职员也不会大惊小怪。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有各本事。人家又没杀人放火,各人管好自己吧。

五一的时候小杜哥终于回了香港。公司给我发的邮件上写的他头衔是“驻XX国代办主任”。这title有点绕,其实就是办事处主任一类意思。我在西环线会议室里见了他,这娃精神状态很不好,没精打采,甚至有点意志消沉。他不愿意和我谈太多,只是说,下了班喝咖啡。

晚上在咖啡馆他还带了个人来,比较年轻,估摸27/28。这年轻的娃留着很斯文的四六分头,但人很冲。不是因为我是大陆人他们是香港人(当时是08年,香港社会环境和现在不一样你懂),而是因为这个冲娃(就这样叫吧)估计猜出来了我马上会带team去黑非洲。虽然他们是“代办”我是“商务代表”,各自做的事并不完全一样,但肯定有种换人的不爽感。冲娃对我不太客气,满脸的不信任。小杜哥倒还好,只说你需要什么开口就行了,在香港,在那边,我们都会协助你 …… 这次会面草草而过,但没想到竟成了我见他们的唯一两面之一。

以后的很多故事,大家跟着情节走就行了,只需要关心是什么和干什么,最好不要问为什么。我这个层面,虽然能接触到很多“为什么”,但无法保证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的,或者说全部是真的。而且你们的男主并没开上帝视角,也不是三头六臂,眼耳所至毕竟有限,客观上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为什么”……我只是小蚂蚁,只关心自己有full control的东西,其他的写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很多“为什么”以你们的理解能力并不能真正明白,何必呢?放松一点,对大家都好。

 

2008年五一节的前一天傍晚,我们team启程去非洲。走之前在香港打了一堆疫苗,而且还带了疟疾药,据说是必须的,一有感冒症状就要先吃着。据说首都级的大城市一般都没事,蚊子咬一堆包都没事,但我们(尤其是我和小欧)恐怕要经常赶路,不会一直呆大城市,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之前我假装以北京球友的身份向Grace打听过是否PwC HR有叫Yolanda的女性同事,Grace在内网上查了,没有,我有点失望。到这天在机场Grace才说,你那个踢波的朋友,是不是姓林?我一下很兴奋,对对,叫林素芸!Grace说前两天听一个相熟的partner讲还有点映像(女孩子踢波的毕竟少),不过很早就离开香港到英国普华去了。我有点失落,没说什么。Grace想了想又说,这种上了level的,可能会全世界到处派,现在也不一定在伦敦了,普华内网是不能跨国查职员名字的,所以很难知道具体消息。我假笑,没事,以前球友而已。

落地非洲之前,给你们说说大体的环境。整个非洲的现代化程度是由北往南下降的。阿拉伯北非较好,都说大城市的话,北非首都级的大城市大约等于国内普通地级市档次,算可以了。东非几个大国埃塞肯尼坦桑大城市要差一点,县城档吧。埃塞首都要高半档,非盟所在地,也有很多联合国机构。我们team的两个固定office就在埃塞和开罗,大多数时候只有Lindsay一个人在,她得两边跑。西非几个大国和东非大国差不多,尼日尼亚和加纳这两个要冒头点。尼日尼亚治安比加纳差,倒是经济活跃度很高,有点当年广东那种乱糟糟的样子,其他方面差别不大。南边的南非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后来去的次数不多,这个国家大城市的硬件比得上国内省会了,但软件和硬件很不匹配,和我五年后去的老鹰国(还记得我曾今有这个国家护照吗?)有点像,给天朝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不是那种贫穷导致的表面脏乱差,而是缺乏秩序和安全感的深层次混乱......南部非洲其他几个国家比东非西非再低一档,我去过其中三个,都只在首都短暂呆过,普遍较乱,秩序感比东非西非大城市要差很多。

我们本来准备base在埃塞首都亚的斯,这地儿是东亚到非洲的交通枢纽,而且是非盟所在地,治安大约黑非洲最好。但埃塞这个国家是非洲唯一没被殖民过的,所以自我感很足,他的整个金融业和自由世界有隔阂,澳门基地不同意Lindsay在亚的斯设点……最后没办法,只好让Lindsay base在开罗,平时两边跑。埃及是以前阴国殖民地,滑脱的多,金融管的很松,尤其是开罗的外资行非常自由。当时陈哥他们team要撤点回迪拜,我送Lindsay去开罗正好赶上和他们告别。

晚上Lindsay说不舒服,想在酒店休息,我一个人去和陈哥他们吃饭。席间偶然说起西环线的各地组织,我才知道原来西环线在内地是没有任何公开分店的,只在深圳和帝都有几个“联系单位”,仅仅只是后台行政人事层面上有点来往所以保持联系,业务上没有任何关联。但陈哥告诉我其实有几个半公开的“点”,不过平时跟我们这种一线人员没什么接触,所以知道的人很少。老子一下想起去年底在上海时去的那个度假村拿了一大包资料,这地多半就是上海的“点”?但尼玛去那度假村是老童告诉我的啊,而且那破破烂烂的度假村看起来也实在不像是西环线的办事处,也太掉价了。要说是老童他们系统的什么点,也不太像,他们系统在地方上没分部……陈哥看我愣神,笑笑,关心那么多干嘛,我们这种人,在国外是个身份,回内地又是个身份,在内地就别想和西环线有关的东西,不然走人的时候保管心理会出问题。我问他,你还要干多少年?陈哥苦笑,可能得到退休吧。

后来Lindsay休息好了,大概是顾及我的面子,就下楼来在饭局上坐了坐。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当天饭局上七八个中年男人里唯一一个女人,还三十出头风姿卓越。陈哥虾子明显有点把持不住,对Lindsay话很多,不住劝酒。

散伙回酒店的路上我看Lindsay有点不高兴,就问是不是反感老陈这种做派。Lindsay撇撇嘴,咸湿啦,看人色迷迷。我笑,你应付这些手到擒来了吧,还算个事?没想到她脸色一下有点变,D哥,我不喜欢你这样讲!我很尴尬,sorry,只是开个玩笑。两人安静走了一段,快到酒店大门时,Lindsay转头看着我,你们在内地是不是很习惯这样?我问,哪样?她答,工作上碰见靓女,就想吃别人豆腐,认为女孩子出来做事就应该有心里准备,甚至认为天经地义?我楞了好一下,没想到这人这么强势,感觉几句话说不清楚,只好打个哈哈,没那么夸张吧,人在职场这些事是很普遍,但认为天经地义还是过分了……以前在会丰遇到过?她不置可否,我以前做私行,接触过很多大陆豪客,正经的虽然有,但大多数都咸湿,只是很多没表现出来而已。我笑笑,这不道行挺深的嘛,别人没表现出来你都知道。她撇撇嘴,连这点功夫都没有怎么做私行,我又不是Grace那种会计行小妹仔。老子无语,不知道怎么接了,想了想只好正色说,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见老陈。她假笑,吼啊。

和Lindsay在开罗安顿好(任务还没来其实没什么好安顿的,就是在希尔顿包租了个商务套间),我立即回埃塞去了。Lindsay这种老鲨鱼可以独当一面,又是在和外部自由世界无缝连接的前阴国殖民地,不用太过担心。不过我还是留了份小心,给team定了个规矩:我和小欧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单独外出,但Grace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必须要跟我和小欧一起,至少跟一个人;Lindsay大多数时候独自在开罗或亚的斯,尽量只呆在酒店里(我们team的日常花费一大半都给Lindsay租酒店,两边不是希尔顿就是喜来登,全指着最贵的来),如果要外出过夜的话必须提前告诉我们,总之就是一切小心……两个女娃都是香港这种繁华城市长大的,从没来过第三世界,老子真的有点怕出问题。我把他们带到非洲来,以后必须得把他们完整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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