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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时刻》第二季<沪江不眠夜>正文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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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出租车上,街景慢慢的向两旁退去,三元桥,机场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这是 2001 年北京一个春天的下午,难得的没有起风,阳光明媚,北方的一个好天气。

师傅开的很野,在机场高速上左穿右穿,方雅在后座上被甩得都有点恶心了。但是她没有开口制止,只是把脑袋转着朝车左边看,任凭师傅一个人在前面大侃。刚上车的时候,师傅几句话问出来她要搭去上海的飞机,于是就开始滔滔不绝“老江如何如何,你们上海人如何如何。。。唉我给你说啊,小宋怎么会把老江给看上了?我操这不靠谱啊!老江那么大年龄了,他还能行吗。。。”

方雅懒得理他,她知道师傅是把她当成上海人了,又是个漂亮女孩子,所以这娃嘴巴上要占点便宜,呵呵。

车到望京,方雅看着左边车窗外,慢慢的呆住了。西门子。。。那个叫 Alex 的男孩子。。。两年前无数次傍晚在西门子土灰色的办公楼外散步,幸福的依偎。。。三年前为了这个发誓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自己一个人来到举目无亲的北京。。。现在,也是一个人,离开。。。

98 年毕业的时候,家里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去上海当时的浦东开发区管委会上班,这是连无数上海本地毕业生都羡慕不已的机会,更何况她这样一个最多只能算返沪子女的“半个上海人”。但是她却放弃了,一个人带了张西安学校里的身份证跑去了北京,还和家里闹得水火不容。

方雅家本来在齐齐哈尔,老爸是哈尔滨知青,老妈是上海知青,后来结婚,安家在齐齐哈尔。结果当年怀揣一颗红心来“建设北大荒”的老妈,没想到“建设”的永远回不去了。方雅上高中的时候,老妈就得病去世。老爸在她上大学后又和一个哈尔滨的“阿姨”结了婚,把家搬回了省城。后来的那个阿姨虽然对她也不错,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方雅知道老爸和阿姨的意思,还是希望她大学毕业后去上海,毕竟那边有外公外婆,这对两家人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处理。

上海的外公外婆只是普通小市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幸好她有一个表哥,其实也不是真正的表哥,是老妈当年关系非常好的一起来黑龙江插队的“兄弟伙”的儿子,一家人很早就回了上海,家里面比较有背景,就通过关系给方雅拿到了去浦东管委会的指标。 98 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方雅老爸为这事来来回回的跑了不下 7 、 8 趟上海,瘦了 10 几斤,最后才终于搞定。还是要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爸并不是说后来二婚了就不关心自己的女儿,想把女儿弄走。。。毕竟,就算方雅老妈不是上海知青,对很多父母来说,女儿毕业能进上海都还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结果没想到方雅一毕业,仅仅只到浦东管委会去报了道就跑球了,一天班都没上。户口档案人事关系那一摊子都是上海的表哥后来找关系去给她转出来的,上到了她外公外婆家。老爸在哈尔滨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气吐血,在电话里大吼“你也不想想你妈死的时候怎么给你说的!她所有的寄托都在你身上。。。我没你这个女儿!永远都不要回来见我!”

方雅大四实习, PK 掉 N 多人争取到了一个在西门子的西安 office 做实习生的机会。她在这里认识了那个英文名字叫 Alex 的北京男孩子。 Alex 也是和我们一届毕业的实习生,不过是研究生,西门子中国总部短期派过来的。两个人当时就。。。私定终身了,呵呵。于是方雅毕业后到了上海一报道,就直接跑球了,去了北京,层层面试进了三星。应该说还是比较牛叉的哈!

但最后的结果很让人心酸,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年多,无数的误会、争吵、埋怨、冷战。。。千禧年的那天晚上,两人在招商局大厦楼下相对无言的站了大半夜,吹西北风,吹完分手。

方雅后来又谈过一个男朋友,好像是旁边 HP 的一个 trainer 。仅仅只维持了半年,也分手。

后来 2001 年我在国贸碰到她,两个人处了几个月,关系始终谈谈的。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当然也无所谓分手。

在我们《青春》和《最后》的所有女性角色里面,方雅的感情经历实际上最为不顺。她的性格其实和我们这一拨人都有点不太一样。她的思想很多时候,怎么说呢,在我们看来有点“前卫”,可能有点像是那种都市 YY 情感小说里面描写的“白领丽人”。。。其实真正的外企 office 里面的姐们儿,大多数都和平常人一样,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那种瑞丽一类的杂志上写的,估计没有几个是真正的 top500 的 office lady ,说是街头“时尚女”还差球不多。方雅长得很漂亮,在她呆过的很多公司里面都是比较打眼的,但是她性格上就真的有点“白领丽人”。这个可能。。。也许是因为她上的大学是外语学院吧,我只能这样认为了。

可能有很多小朋友又想问“咋个你娃认识的都是美女噢?”我们只能说不是我们描述的问题,而是你娃 YY 的问题。在这里“私下”说两句,满足哈你们的愿望 ^_^ :《青春》和《最后》到现在为止已经出场的所有女性角色,算得上真正“美女”那个级别的,我个人认为,其实只有我少年时的玩伴夏蓉和《羊城岁月》里面的许静算得上。夏蓉是典型成都女娃娃的那种“美女”,个子不是太高,但是长的很水灵,脸盘子极有看像,开玩笑,从上初中开始就随时被人“堵”哈,呵呵。。。许静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大家认为的“美女”,个子高,身材很好,五官长得很标致,她后来还给招商银行的某广告当过盘模特,现在好像在一些地方还看得到那个广告。不过具体是哪个,就不说了哈。(摆到这里也随口提一句,小 P 孩也各人自重,不要到处去打听《青春》第一季里面说的照片,那是最初熟人朋友看的,不是给你们看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打听别人的隐私很有趣?)。其它的女性角色,最多只能说是“长的较漂亮”,就和你们的“某某同学同事长的较漂亮”一样,离“美女”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不过要说会打扮,会“白领”,会“有味道”,方雅那就是所有女性角色里面的 NO.1 了。少年时的兄弟伙夏蓉,后来虽然在中信总部,也算是资格白领,但是那种地方实际上和本系统这种国营单位没啥差别,而且她是典型成都女孩子,打扮的“艳丽”很容易,要打扮出“味道”那就比较难了;许静更不用说了,虽然她是真正的美女,但毕竟只是个空姐,就算后来没在南航了,她的生活也都从来没有和“ office ”这种东西放生过任何交集,完全是两个世界。。。


到了机场,过安检后,方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上海的表哥打个电话?后来想想又算了,表哥一家人还不知道她又要杀回去了。方雅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人家当时那么关心你,三年前费那么多心帮你落实工作的事,结果妈的一天班没上就跑球了。。。

飞机有点晚点,到虹桥机场的时候已经晚上 8 点过,赵侠拖着个帅哥来接机。给方雅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黄山”(这个名字有点安逸)

方雅这次杀回上海,一直没有告诉表哥和外公外婆。她是找大学同学搞定的欧莱雅的面试机会,住也先暂时在同学那里住。这个同学就是赵侠,当年对门寝室的姐们儿,镇江人,老爸是“乡镇企业家”,为了解决女儿的工作问题,专门在上海开了个分舵,让女儿切当会计。妈的赵侠是学英语的懂个 P 的会计? 8 过那不成问题,再派个会计切“辅导”。。。呵呵,这些当老汉儿的,还是不容易哈! ^_^

赵侠的老爸当年可能是武侠书看多球了(那时候有金庸了吗?),给她取个名字叫赵侠,结果整的她娃一进西外每天都要解释 N 次“侠客的侠!不是彩霞的霞!”最后毛球了,也懒得再解释,随便同学们咋个乱喊,赵红霞,赵彩霞,无所谓,最后被取了外号“红霞姑娘”,哈哈。。。毕业到上海工作后,谈了个朋友,就是这个黄山。都是镇江人,老乡,双方父母都认识的,算是四平八稳。黄山和我是同行,“ IT 人士”哈。他娃当时在联想,那时候联想还有一个系统集成的部门(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黄山就在那里做 programmer ,天天 coding ,老实孩子,呵呵。

黄山静静的开着车,一个白色富康,这车是老爸给他买的。江浙这边和广东不同,这边是小康的多,但是大富的少。很多人的“终极目标”就是自己的子女,所以老爸死活要给他买辆车,“在上海别给我丢面子!” ^_^ 。其实黄山自己也买得起车,他是 90 级的,比我们大好几岁,联想工资虽然不是太高,但也不是太低,工作那么几年弄个米格车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娃很“农民”(这话是他自己给我说的,不是老子嘴巴打人哈!),无论如何都要先弄套房子。那时候上海房价还没开始飞,比北京要低不少,他娃就想来个全款整抬。工作 7 年,几乎可以说是节衣缩食,烟酒通通不沾,自尊心也有点强,虽然老头子在老家开厂,有钱,但是他娃根本不愿意开口。。。春节的时候终于凑够了钱,一个人阴秋秋的抱了几十万跑到浦东去整了个套三。楼盘刚开始在打地基,周围三面都是田,还有一面在修路。他娃冲回来就给赵侠说“我买房子了!我们结婚吧!”赵侠假打“买个乡下房。。。”但是马上就答应“行行,你说结就结吧!”哈哈。。。黄山老爸在镇江知道了后,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厂里的司机杀到上海,立马买了辆富康给他“好样的!有志气! 8 过。。。还得有辆车才行,别给我丢面子!”呵呵

方雅和赵侠在后座上叽叽呱呱,赵侠小声问“怎么样?”方雅假笑,不置可否,隔了半天嘀咕句“太老实了吧?。。。”赵侠笑着埋怨“切,我哪能和你比,你是外企白领!”方雅也笑“你是财主女儿,我才不敢和你比呢!”边说边掏出中南海,轻轻拍了拍前座的黄山“有火吗?”黄山愣了一下,很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我不抽烟”

赵侠住在静安寺,把方雅安置好后,她送黄山下楼,黄山阴秋秋的给她说“你同学挺那个”
赵侠问“哪个?”
“有点小资。。。”
“她一直就那样。方雅其实人挺好的,他们在外企上班的,可能都这样吧。。。”
“不会吧,我们公司跳槽去外企的那些女同事,怎么没像她那样啊。。。一身都是名牌,还抽烟!”
赵侠只好瓜笑一下“不同的生活态度嘛”


第二天,方雅收拾整齐,一个人杀去人民广场,见工。当然“见工”这种说法,是广东 / 香港那边的俗语,内地都叫面试。方雅现在的这个 level ,应该也不能算是“工”了。

她最早在三星做了一年的日文翻译,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把外企里面白领的那一套,算是混得熟透了。外企 office 里面的勾心斗角,最厉害的是欧美公司,因为西洋人不是很懂这些道道,于是请来做事的中国人就在办公室整的你死我活,大家内伙子阴到整哈。日韩公司就要好的多,或者换种说法是更像工厂,要斗大家都明斗,玩阴的明显比欧美公司的中国人差。但是三星中国总部那种地方,其实和 IBM 这种 big company 都差不太多了,养一大帮子坐办公室混日子的,“帮助中国政府解决就业问题” ^_^ 。方雅之所以在 2000 年春节的时候从三星辞职,倒不是因为混不下去,而是她认为没意思,不想混了。整个 dept 里面 20 多岁的只有她一个,一天到晚死气沉沉。方 MM 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

后来去了同在招商局大厦的一个美国公司的代表处。这家公司是三星的关系企业,主要业务就是为三星 /Sony/ 松下这些公司做本地化市场的一些玩意儿,性质上有点像营销公司。方雅在这里呆了两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最后走的时候已经是小头目级别的了, salary 过 W ,名片上带 manager 的哈。她的自身条件很适合作 marketing :

1。本身就是学日语的,日语很溜,在三星呆的时候把韩语又弄的可以乱蒙下人,大学的时候英语也考了 6 级,语言能力极强
2。性格比较温婉,有亲和力,心思很细,很擅长事务性的工作
3。学过舞蹈,半专业水平,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艺术细胞,至少和广告公司 / 设计公司打交道的时候不会乱开黄腔

不过这三条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什么钱可以放心吃,什么事绝对不能打让手”。这个东西相信做 marketing 的都懂得起,呵呵。这玩意儿很关键,很多做 marketing 做栽了的就栽在这上面,做了 N 年工资都还是小几千的,穷也就穷在这上面。

上面这段话各位看了不要觉得我们有点“作”。这段话是写给小 P 孩看的,我们还是不能忘了我们的初衷哈,《青春》和《最后》都是有一定教育意义的,呵呵。

最后离开北京,根本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而是春节回哈尔滨,老爸哭着给她说“你都 25 了,你外公外婆年龄也大了,就只有你妈一个女儿,就你一个外孙女。。。闺女啊,算我求你行不?你别一个人在北京了,还是回上海去吧。。。我现在又有一家人要照顾,但是我也当了你外公外婆 20 年女婿,你叫我咋做啊?你老爹我难受得慌啊。。。”

方雅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老爸人很老实,她也理解老爸的难处。再说,自己一个人在北京,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在北京三年,男朋友谈了好几个,没一个靠谱的(也应该包括我吧,老子也汗哈);朋友交了一打,都是工作关系,能交心的几乎没有;还有些所谓的“老男人”, office 的外面的都有,那些人最多只能混个脸熟,虾子些要想再进一步,把方 MM 弄上床,那就不得行哈!方雅在这上面还是很打得稳的。开玩笑,以为你几爷子多挣了几年钱就有“资本”了?本小姐到了你们那个年龄,不一定挣的比你们少哈。

方雅和《羊城岁月》里面的许静一样,都是那种有点“精”的女孩子,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骗到手的。不过他们也有很大区别:许静没读过多少书,本身也没有太大本事,只是性格泼辣而已,整体比较“市井”化,在和云峰结婚后就从南航走人了,安心当家庭主妇(这也是很多广东女孩子的老路);方雅不一样,她是上过大学的人,“外企白领”,心气要高的多,不说要找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就算自己一个人混,那也不见得比嫁了个有钱人的女孩子过的差哈。。。当然,这也是很多外企姐们儿整成“老大难”的原因,以前在普华的同事,老子见过太多太多了。。。共勉一句:努力,奋斗!哈哈

出租车上,司机表情严肃,一言 8 发。方雅还没完全从换城市的心情里面调整过来,还有点不太适应上海这边,包括上海的这种无语司机。北京那些出租车师傅嘴巴太他妈碎了,从一上车就要给你娃摆到下车,完了还来句“回见!”还见个 P 啊见,下盘再能碰到都可以去抠彩票了,日。。。时间有点来不及,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师傅,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司机仍然 8 说话,点头,表示了改。

结果就他妈一直堵,堵了老半天。到人民广场都快 3 点,迟到了半个小时。她下车后就有点犹豫了:去,还是不去?

如果换成了其它人,可能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绝对照样厚起脸皮去。但方雅现在的处境不太一样。她本来就没打算非要去欧莱雅,这仅仅只是一个面试机会而已。她主要目的是换码头,而不是换工作。说老实话欧莱雅这种公司,方 MM 还并不是很愿意去。。。有点“降档”的感觉哈 ^_^

5 分钟后就做出了决定,不去面试了,喝咖啡去!然后就打车,直杀外滩(难道人民广场喝口咖啡的地方都没有?)


在早就听说过的某“格调”咖啡厅,一直坐到了华灯初上,发呆发了一下午。这种事情只有她才做的出来,“方小资”的确名不虚传。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在北京处的那 4 个月,幸好老子工作忙哈,嘿嘿。。。其间有帅哥企图过来同坐,方雅据之,假笑“没空”。帅哥真就转身走了。我靠!上海男拧这么干脆?看来下盘要学精灵点了。要在北京,“没空”说白了就是故意给男人接话的头子哈。

快 8 点,收到个电话,一个摩托上海公司的姐姐,乱摆两句,杀港汇,整晚饭。

这个“姐姐”叫张然,我个人认为也是小资 MM ,和方雅有得一拼。她比我们大 2 届,当时我还在北京见过她。她和方雅认识的也非常有缘分:某次到北京出差,某大学师姐召集周五晚在新买的大房子整入伙 party 。张小资头天晚上就溜到王府井,采购了一大包衣服,准备来个惊艳亮相。周五 6 点下班后,旋了一会儿,某帅哥同事以为她在等搭车,就热情的说“回酒店吧?搭我车走啊”,张小资冷脸拒绝“有聚会,不耽误你了”。帅哥在电梯里对同行的哥们儿说“这些上海女人真他妈作!”

旋到 6 点半,时间差不多了,张然去卫生间,全副行头笼起,然后盛装冲出摩托大楼。结果,我日,打不到车!这下瓜球了,心头那个悔啊,早知道妈的该搭帅哥同事的车了。。。到了 7 点,仍然没空出租。穿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切挤公交三,太那个了哈。而且她也不知道该坐哪路公交才能到师姐的郊外“大房子”。。。

又旋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给师姐打电话“打不到车!怎么办怎么办?”师姐说“你现在正在出城的道上呢,当然没车。。。向西走,往左拐,那边回城的可能有空车”张小资于是立即向那边冲,刚跑过招商局大厦就瞅到个空车,马上招手。没想到旁边也有个盛装 MM 在挥手,于是两个人就堵上了。

司机很大套“你们俩商量商量吧,要去的地儿离的不远就一块儿走得勒!”张小资和方小资异口同声“酒仙桥!”然后对视一眼,我靠,同去同去!

两个人在车上都开始打电话。方雅先接通,张然就无论如何也通不了,一直占线。他妈都给一个人打,怎么打的通,哈哈!张然的师姐是方雅以前在三星的上司,确实有缘哈。

后来两个人就一直熟络的很,基本上整成了密友,每天都要在 MSN 上乱片两句,还常常深夜电话,倾诉一些有关男人的话题。张然是典型丧海女拧,反正就那个味儿,不说大家也了改哈。方雅虽然只是半个上海人,但她能听懂上海话,而且性格里面。。。说老实话,我觉得她完全就是个上海女人!所以两个女孩子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你想嘛, top 500 的外企,在中国的职员总共加起来都并没有多少,能够在异地找到个同类,那种感觉肯定很爽哈。

在《青春》第三季《最珍贵年轻的心》里面,其实最初都有这一句“方雅完全就是个上海女人!”,但是后来我们怕引起上海的朋友反感,又把这一句删掉了。因为要这样写就要费很多笔墨来解释这个不是地域偏见,而方雅在《青春》第三季里面并非主人公,解释的太多又怕整成了王大妈的裹脚布,所以最后干脆来个“直接略过”。。。这样就造成了在那一季里方雅的性格表现非常不充分,很多朋友后来都说“不喜欢‘方雅’,一点也不喜欢!比‘程璐’和‘阿芸’差远了!你怎么会和这样一个女孩子谈过朋友?你丫憋慌了没地方发泄?”,我日。。。老子只好来一句“本大爷只是故事原型之一,他妈很多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们整个 Authors Team ,包括故事里面的“原型”和“关联人物”,都是很坦诚的人,我们没有必要太作或者是太暗。把“方雅”作为《最后》第二季的主人公,并非是在为《最珍贵年轻的心》做补锅匠或者裱糊匠,而是我们认为:作为献给 70s 的真实文字,中国大陆外企的兄弟姐妹是必不可少的群体,大家都在里面奋斗和牺牲过,开心和痛苦过,这是我们的青春年代!

结束崇高,扯回正文:

最早我在西安认识方雅的时候,要不是她口音略带点东北味,老子可能多半都要把她当成上海人。对上海人的印象我从小就有:小时候单位里有个阿姨,就是上海知青,说话一股黄浦江味道,身上随时都很香,从来不去公共澡堂洗澡,和卖菜的小贩讲价一般要站半个小时以上。不过她对我还挺好的,很喜欢我,经常给我糖吃,有次回上海探亲还买了一个玩具汽车带回来送我。。。后来上大学、工作、走南闯北,又接触过很多上海人,至今仍然有联系的唯一个儿时朋友,就是早已跟随父母回上海的一个娃。上海人并非很多小 P 孩理解的那样,那些“缺点”其实无非都是一些地域性格差异而已。东北人直爽?西北人朴实?广东人顾家?北京人有礼貌?四川人重感情?你丫知道的只是皮毛!

方雅的这种性格,很可能和她老妈有关。虽然父母从小就送孩子去学舞蹈的很多,但是估计没哪个老妈会要求自己的女儿平时走路都要保持“优雅”,和同学摆龙门阵都要注意“仪态”,小孩子懂什么“仪态”?靠。。。程璐的老妈也是上海人,她也是从小就跳舞,而且上中学之前都一直在上海生活,但是她和方雅的差别真太大了。这个问题以前我一直都不太明白,后来慢慢认识的熟人朋友有小孩的越来越多,接触多了,我才恍然大悟:父母,尤其是母亲,对孩子从小的影响是一辈子的!

程璐老妈以前当兵的时候就是文艺兵,程璐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那样的。所以她潜意识里就会觉得那些东西稀松平常,没什么了不起的。从小练舞也不过是为了“有艺术特长”,升学的时候能加加分,或者像她老爸说的“能锻炼身体也 8 错!”所以她大学时从来不会主动对人家说会跳芭蕾舞,工作后除了单位组织文艺表演,她几乎没去参加过任何这类活动。方雅就完全不一样,她从小练舞完全是老妈逼的,并非她自发的,把这个东西当成了培养女儿能有一个更好未来的踏脚板。或者说,知青的尴尬处境以及自己年轻时被耽搁了的梦想,都放到女儿身上了。所以方雅在这种高压下,才能练成半专业水平,而且什么都能来,不像程璐只会跳芭蕾。

这里借用张俊的一句话能够更形象的表达。我 2004 年夏天到兰州干活的时候,几经辗转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两个人在黄河边喝了个大醉,互相倾吐一些“男人话题”,总结自己经历过的女人。张帅哥和大傻应该是在这整个故事中,唯一两个除了我之外和程璐方雅都很熟的人。他娃总结:程璐就是一个中国移 X 办公室大姐,只不过会跳舞,业余爱好而已;方雅是和我(指张俊自己)一样的人,“舞蹈是我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优雅舞步让我们能够在繁华都市找到灵魂的寄托”。。。后面的更酸,就不写了。这个现在应该已经 32 岁的老帅哥,虾子越来越挨打了哈 ^_^


张然在港汇已经等了一会儿,方雅一走进餐厅,她就迎上去,很夸张的表情“ Sally ,爱死你了!”方雅也来个“不要太想我啊!”。。。我日,大家忍到,不要干呕。

两个人没吃两口就开始比谁更“资”:张然“不经意”说她的包是啥啥牌子的,方雅也“不经意”说自己的纱巾是燕莎整的啥啥货,然后又开始摆 office 的某男又如何,海龟老板泡了个某电视台的主持人又如何(说的时候要面带 B4 状),公司新弄了个啥规定又如何,去年的 annual dinner 请的某明星又如何,常去的某咖啡厅又如何。。。这些都是些固有套路哈!其实我一直都想说,原来普华的那些女同事,和他们这种“真正的外企 OL ”比,实在有点。。。太土了。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可能因为 PwC 的姐妹们,都是趴飞行挪哈,赞一个!还是你们可爱,哈哈!

后来张然问“找到新公司了吗?”
方雅优雅笑“暂时还没有。。。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好羡慕你啊,可以有段时间放松”(太假打了!)
“放松什么呀,我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了”
“切,不会吧,方大小姐还能饿死啊?你要找个工作可比我容易多了。。。我可不敢随便跳,我老妈厉害的很呢”
方雅笑笑“别提你妈了,每次一提就收不住口。。。对了,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推荐?”

张然埋头想了想,有点犹豫“倒是有一个。。。不过,我怕你不愿意。。。”
方雅一下子来了精神“说说!”
“我有个以前的大学校友,刚从日本回来,在 Sony ,他说他缺个 assistant ”
“具体做什么的啊?”
张然撇撇嘴“说的是 assistant ,但是日资公司,你知道的啊,我估计就是相当于一个小秘书吧。。。所以我怕你不太愿意”
方雅想了想“管他的,试试看!”
“那好,我马上打电话!”

张然这点还是对,虽然是个作女,但是碰上能帮忙的时候,还是不含糊。于是摸出手机就开始中电话,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换成了一口上海普通话“是我朋友额。。。老漂亮的,老能干的。。。见见伐?”

张小资可不是上海的那些街头 MM ,一见外地人就说上海话,必须说普通话的时候也故意带点上海口音,好让人家不要误会自己的“出身”。她娃毕竟是顶级外企有点小 level 的 OL ,对“土”“洋”的观念还是搞得很清楚的。她在公司里除了和几个关系很熟的上海本地同事外,对其他人(包括关系不熟的本地同事)都几乎从来不说上普,更别说上海话,全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俗话说档次档次,素质素质,这就是差别。有些假外企的作 MM ,无论你怎么装,这些东西始终是装不出来的。我们还是赞张小资一个哈 ^_^

电话打完,坏笑着对方雅说“我校友很酷的哦,当年很多女生喜欢他!”
方雅稳起“是帅哥?”
“不帅,长相一般,身高一般。但是。。。”停住,喝口水“嘿嘿,很能干!”
“能干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可别这样说,他真的很优质的!。。。性格很 man ,经历过很多事,大学的时候,就为他们班上的贫困生补助领少了,他挑头去闹,最后还背了个处分毕业呢。。。后来在日本呆了 5 年,打好几份工,研究生刷盘子,什么都做,累死累活,还借过高利贷,就为了给他以前的女朋友挣钱治病,都是分手了的哦,那个女孩子家里面困难,他一直往上海寄了好几年的钱,自己在日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后来他女朋友死了,他才进的 Sony ,安心做白领了,春节才派回来的。。。”

方雅哑然失笑“我在听琼瑶小说吧?现在哪还有这样的人?”
张然一脸 B4 ,笑着骂“你这个势利的女人!老娘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方雅也笑“呵呵,你喜欢他吧?是不是?
“切,我可没想法,我老了。。。你上吧,你青春年少,哈哈”
“去去去,你就大我两岁!”
。。。。。。


晚上回到静安寺,赵侠和黄山在客厅沙发上靠着看电视。见方雅回来,黄山起身准备回自己住处去了。方雅连忙说“当我不存在好了,你们继续,继续!”

赵侠冲她娃鬼笑一下“ 4 丫头(方雅大学时的外号),你现在一个人吧?”
方雅愣了一下“靠,你寒掺我吧?”
“哪敢啊,我可不敢和方大美人比,嘿嘿。。。给你介绍个朋友怎么样?黄山有个在复旦某计算机公司(只能这样写,因为太明显了)的同学, IT 人士,上海本地人,现在准备按揭买房了,缺一个女主人噢。。。我觉得和你挺配的!”

我日今天交桃花运了?先来个极 man 海归优质男,又来个 IT 男。上海是个好地方,哈哈!方 MM 假笑“ IT 人士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识过(老子汗。。。)”顿了下问“哪一级的?多大?”黄山赶忙凑过来,一脸诚恳的说“ 93 ,只比你们大一届,很合适!”

方雅不露声色,淡淡的说“有空就见见吧。。。我洗澡了,你们继续缠绵啊”

赵侠和黄山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黄山半天才问一句“ 4 丫头怎么这样?”赵侠赶忙把他嘴捂住“小声点! 4 丫头是你叫的吗?当心她不理你!”
黄山莫名其妙“不理我?。。。这有啥?”
“切,方雅清高的很,她看不顺眼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理。大学时他们班上有个男生,她 4 年都没理过人家”
“我靠,为什么这么拽?”
“大一的时候,元旦节,大伙儿在食堂包饺子。那个男生去他们屋叫她,就因为进门的时候没敲门,直接冲进去了,方雅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黄山无语了。他娃本来还想说一句“这些‘艺术出身’的女孩子,真变态!”,但是硬生生给咽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第二天,方雅收拾整齐,去了 Sony 。没在 Sony 的上海公司,而是在那时候刚修好没多久的中信泰富。这地方有个 Sony 的市场研究机构一类的部门,是日本总部直接管的,和 Sony 中国没有什么关系。张然的那个校友在办公室里等她。方雅第一眼看见他时,心头就在开始在转拐拐“这哥们儿貌似不是南方人。。。”

这娃叫宁浩,确实不是南方人。他直接对方雅说“我是东北人,和你算半个老乡,呵呵”
方雅假笑一下“这样啊。。。你是东北哪里的?”
“我是吉林的,四平,你听说过吗?”
“知道”
“嗯,这样。。。张然把你的情况都给我说了。我这里缺一个助理,我也觉得你挺合适的。你看你意思怎么样?”

方雅愣了一下,这就算面试成功了?她想了想“我。。。我还不知道这份工作主要干什么呢?”
宁浩不动身色的笑笑“其实就和秘书差不多。主要是文字方面的,我这里的文档非常非常多,所以需要一个助理,不然忙不过来”
方雅说“我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上班?”
“我问一下人事课,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嗯”

20 分钟不到,方雅就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份工作,先在上海安定下来再说。至于其它的,她根本就不关心,所以她问都没问 salary 的事。以前在北京的那家美国公司时,就经常和 Sony 中国总部打交道。对于这个公司适不适合自己,她娃心头清楚的很。。。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在这种大公司而且是日韩公司里面呆,三星给她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但是刚刚回上海,尤其是要去面对表哥,没有一份听起来“像样”的工作她实在不好意思去。

So, 先润到再说。这个主意她娃昨天晚上就已经打好了。

下午就收到了宁浩的电话“后天上班!”

晚上回到赵侠那里,没人,估计两个老几出去米西了。方雅先洗澡,洗完出来心头就已经考虑好怎么说了。先拨外公外婆家电话。外公接的,一听是她,声音立马提供 8 度“小雅!?”紧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阵响,估计是外婆冲过来了,两个人在争电话,又啪的一声听筒放下来,应该是按了免提。然后外公外婆两个人一阵像吵架一样的声音,语速极快“到丧海啦?撒时候到的?住同学家?回来回来!。。。”方雅闭嘴,等了 2 分钟他们说完后,才淡淡的说“我明天中午回来吃饭”,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方雅不是很喜欢外公外婆,因为老妈就不喜欢他们。在那些沉重的年代里,发生了很多事。。。外公外婆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后来到了 80 年代,双方的矛盾就还是慢慢化解了。但对方雅来说,那种幼年时的阴影,不是一下两下就可以完全抹去的。外公外婆其实也内疚,后来年龄大了,女儿又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方雅考大学的时候他们就非常希望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能够考回上海来,但是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向方雅老爸开口。。。

打完电话,坐下来稳稳神,点根烟抽了。准备就绪后又拿起听筒,开始拨表哥的电话。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老妈就给她说过“我这边只有一家亲戚,就是你王叔叔和你表哥,你没有外公外婆!”


60 年代,老王和一帮子兄弟姐妹怀揣着毛大爷语录去“建设北大荒”。在火车上,那节车厢里老王年龄最大,于是被推举为大哥,总管发馒头。他娃注意到一个身材苗条秀丽的姑娘每次吃馒头都要偷偷把皮剥掉,于是小声关照她“别把皮扔了,当心被人看到!”转头四处瞅瞅“皮都给我!”女孩子翻翻衣兜,把一大把干硬了的馒头皮都塞给老王。老王躲到车厢接头的厕所里,把皮全吃了。

在那个年代,吃馒头敢公开把皮剥来扔掉的,胆量于不亚于现在骑自行车上高速。

后来到了齐齐哈尔,这个女孩子又碰巧和老王分在了一个公社,相邻的两个大队。女孩子“小资产阶级”毛病很多:冬天都要每周洗澡;自己带碗去伙食团吃饭,不用公碗;经常一个人在屋里照镜子;劳动休息时爱哼一些软绵绵不知道是啥歌的调子。。。于是女孩子就很受人排挤,日子过得艰难。

某次缺个大犁,大队书记使小绊子“小杨,你去隔壁大队借”。妈那么重她怎么可能拖得动?来回好几里地呢!女孩子没其他办法,只好一个人去了。到了隔壁大队,没想到碰上了老王。老王很热心“是你啊?哈哈我帮你拖回去!” 然后拿绳子把大犁拴住,再在下面绑了块解放鞋的橡胶鞋底,在前面拖着走。

一段几里地的路,旁边是一条小河,风轻吹,路上雪还没有化完。两个人静静的走着。老王开口问“哝丧海撒地方的?”小杨轻轻说“静安”

大家可能猜得出来,这个叫小杨的女孩子就是方雅老妈,呵呵。后来老王没事就喜欢跑到她这边大队来玩,都是年轻人,心生爱慕那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在那种环境下。。。但小杨却不是很喜欢老王,她嫌老王长的有点丑。不过当时这个公社的上海知青很少,离的这么近的就他们两个人,再加上老王人不坏,心眼好,小杨就还是和他关系挺熟的。

时间就这么百无聊赖的过去,小杨有老王关照,日子好过多了,至少在知青圈子里,大家也不反感她了。老王知道小杨嫌他长得丑,也没有把爱意太表露出来,就埋在心底,默默的爱着。那时候敢用香水、抹雪花膏的女知青就只有小杨一个人,老王每次看她东西快用完了,就自己请假悄悄溜到县城,用上海家里寄来让他改善生活的钱给小杨买这些玩意儿。然后跑去找小杨玩,偷偷放在她枕头下。。。小杨有次送他走的时候,在屯子外对他说“以后别买了,你都没钱买烟抽了”老王笑笑“没什么,呵呵”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是太好”小杨很感动,那一刻差点就想答应老王了。那时候的人,都很纯。

小杨家里面条件确实不太好,不过倒还没有到一分钱都寄不出来的地步。但是小杨的父母从来没给她寄过钱,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回上海探过亲。唯一一次请假回上海,都是跟着另外一个女知青回去玩,在上海呆了一周,一直住在同学家里,根本就没有回家。她不留恋自己的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因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49 年,小杨的生父,上海开厂的,大老板,收拾细软跑到香港去了。临走的时候要带走姨太太,大老婆死活不准,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玩了点瞒天过海的把戏,把姨太太蒙在了上海。小杨生父到了香港安顿下来后才明白过来,赶忙派人再回去接。但已经晚了,派的人才走到广州,上海 release 的消息就传过来了。。。从此姨太太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杨,两母女留在了上海。

58 年,戴着红领巾的小杨一天放学回家,发现母亲上吊了。

后来生父解放前在上海的一个跟班因为没有子女,两口子商量了一下,就收养了她。他们就是方雅现在的外公外婆。

过了 2 年,空气越来越稀薄,方雅的外公外婆渐渐感到有点承受不住了。小杨上初中后,正好三年自然灾害,口粮又成了问题,养父养母都是没有工作的贫民,逼到了没有办法。。。最后他们只想和小杨划清关系,“资本家的女儿”在那时候谁摊着都是个烫手山芋。小杨从此就住校,不回家。把生母自杀后她偷偷藏起来的一些首饰慢慢拿去卖了,当生活费(那时候学费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下)。到了最后去黑龙江插队前,她和自己养父母的关系,就仅仅是一个户口关系了。

老王家里在上海,原来其实也是属于“资本家”这种成色不好的。但是他娃运气好,他是大妈生的,而且他老汉儿没跑(估计多半是没跑脱),留下来配合“改造”。充公而已,钱财身外之物嘛,去了就去了,但至少留了个 level ,所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就一直比较好。其实他刚认识小杨时,就看出来了小杨的成分,知道她肯定比较难。开玩笑,那时候的人,看人都是带有色眼镜的,全是一种小心翼翼的防备目光。

过了一年,大队又来了几个上海知青。里面有个小伙子,我们叫他小高吧。他和小杨以前在静安的家(生母那里)是一条街上的,有个这层关系,就和小杨混得很熟,他也很喜欢小杨。小高长得可比老王好看多了。而且还会算账,大队书记也喜欢,后来就让他帮着会计做事,不用怎么干活。他就常常关照小杨,记工分的时候经常打滑,有肉吃也第一时间跑去叫她。

小杨就有点难做了:老王虽然人好,长得又高高大大,能给自己一个宽阔的背膀。但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成分不好的。那时候已经偶尔开始在招工,有些传说哪个公社的谁谁被招到了县城甚至齐齐哈尔,虽然回上海还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但总算有了点希望。小杨知道,如果自己和老王确立关系的话,对于“前途”,会有非常大的影响。她开始摇摆了。。。

又过了半年,永远健康的林副主席突然格屁了,空气慢慢开始缓和。已经开始在正式的招工招干,甚至都听说有某某知青当上兵走了(那个年代大学停办,当兵是所有中国青年的终极梦想)。过了段时间,那个喜欢小杨的小高已经去了公社,帮着干活。有很多知青都知道他娃能在公社书记那里说上话,都特别巴结他,希望有招工的消息时他能关照一下。

某天,老王跑过来玩,小杨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老王带到小河边散步。开口问他“你没想过回城?”老王愣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怎么没想过。。。但没其他办法,就这样混着吧,我不信最后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小杨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装雪花膏的小瓶子,递给老王“送你的”。老王打开一看,里面有块小玉坠。

小杨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老王血压急升,开始结巴“怎。。。怎么送我这,这个?”
小杨埋下头,轻轻说“你拿着吧。以后要是我们都回上海了,这是我们。。。我们友谊的见证”
老王重重点头“嗯!”把雪花膏瓶子揣到了棉袄深处。

能够得到一个“友谊的见证”,在那时候的没有确立关系的男女之间,已经是最大一步了。

当天晚上,小杨就去了小高的住处。。。

很多小 P 孩可能都听说过一些这种事情,女知青为了能得到那张“贫下中农推荐”的公社介绍信去招工回城,雪白肌肤上了公社书记满是汗臭脚臭的床,被一个月都没洗过的鸡巴日了一晚上,甚至 N 晚上。小杨还算是比较“清高”,他只上了小高的床,至少大家都是上海知青。小高说不定比老王还干净点呢。。。小杨还算不亏。

但不亏最多是干逼这件事情不亏,后来发生的就亏大了!

都是从上海这种大城市来的,谁不想回城?当时有一个嘉定某军工厂的机会,但是他们这个公社只有一个名额,几十个上海知青都在动脑筋。小杨于是就横了,献身!但是她娃没想到小高更横。过了几个月,突然听说小高走了,跑到公社去一问,我日!小高自己拿了那个名额走了!小杨一下傻了。。。

更傻的事情还在后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下子完全整瓜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投大了!眼见肚皮一天天变大,她愁得毫无办法。幸好那时候天气冷,东北又穿的多,暂时还没被人发现。不过几个一起的女知青已经看出来了,大家都在私下议论。

最后纸终于包不住火,大队书记知道了,狂怒。这种事情在那时候,不说大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小杨被弄去“审问”,贫下中农没人帮她说话,一起的几个知青虽然很同情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大队书记也是个老实人,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咋处理。生下来?他妈谁负这个责?打掉?那得上公社卫生院,还不是要爆线。。。

老王得到消息后连夜跑了过来。阴秋秋的在棉袄里掖了好几个鸡蛋,在屋子里给小杨做了碗蛋花汤吃了,然后一个人去了大队部。

民兵把老王绑走的时候,小杨一直追到了屯子外面,哭着喊“老王,老王。。。”最后昏了过去,一起的知青赶忙把她抬回去了。

公社革委会审问,老王一口咬定“我强奸她!她不是自愿的!”

5 年有期徒刑。

。。。。。。

小杨每隔 2 个月都要去监狱看老王一次,每半个月都要给他写一次信。她的清白是保住了,大家都同情她,没人认为她是破鞋,更没被组织上划入“敌人”的那个行列,但是老王就惨了。。。小杨后来也把孩子生了下来,没有打掉的原因很简单:老王悄悄给她带话出来“把孩子生下来,我出来后,可能很难再找到条件合适的人结婚了(在那时候的确如此),我不想断后,我家单传。。。这个孩子在名分上也可以算是我的吧”

这种男人只有那个年代才有。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个年代才可能发生。

过了几年,走的知青越来越多。到了 74 年,整个公社只剩小杨一个人了。小杨也并非不想走,但是她想等老王。她知道老王出来后,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城的了。也许,就只能在这里当一辈子农民。好心的大队书记劝她“你还瞎等啥?他出来也是强奸犯,一辈子都是强奸犯!。。。你还年轻,把这个孽种送给屯子里的老乡,有招工名额就想办法回城吧”

后来真有了个去齐齐哈尔的名额,小杨考虑再三,也觉得实在抗不住了。最后没有办法,给老王写了信后,把孩子送给了一户人家,招工去了齐齐哈尔。第二年就和一个哈尔滨知青结了婚,四人帮格屁前生了孩子,就是方雅。

在这里我们不能怪小杨,更不能认为她薄情寡义。我们这代人,甚至比我们小的 80s ,是无法体会到那个特殊年代的气氛的。人都有感情,也都有人性,在那个年代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普通老百姓的道德承受能力,我们不能再要求什么了。 90 年代热播,沪江两岸哭成一片的《孽债》“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这是时代的错,是朝廷的错,不是我们小老百姓的错!

77 年底,老王出狱,回公社把孩子接了出来,给孩子换了个名字:王栋伟。然后带着孩子去了县城,在一家小旅馆住下。第二天给上海家里打了电话,老汉儿让他等一周,说已经搞定,马上接他的人就会来。

政治气氛变了,老王的老汉儿已经又起来了,“松”了。他马上就可以回上海。

老王出狱后之所以决定带走这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孩子,是因为他那时已经 31 岁,他很想要一个孩子。而且他的人事档案里面清楚的纪录了“犯强奸罪”“强奸革命知识女青年杨若娴”,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

上海的人来了后,老王只让他把孩子先带回去“我还有点事”,来人问“孩子的妈呢?”老王顿了很久“死了”

第二天,给齐齐哈尔打了个电话。小杨晚上就风尘仆仆的赶到县城,在小旅馆里找到了老王,进门就跪下,抱住老王的腿“我对不起你。。。”

老王没说话,沉默的站着。

两个人没开灯,在狭小的房间里呆了一夜。小杨脱了个精光,肌肤雪白,在床上抱着被子流泪。她只想给老王一个微不足道的补偿。老王却一直在窗户边站着抽烟,根本就没上床。到了天亮的时候,他说“我先回上海了,你以后能记着你在上海。。。有个哥,就行了,我就满足了”

方雅老妈直到最后自己在医院里快不行的时候,才把这段往事告诉了方雅的老爸。老爸在方雅上大学后,二婚了,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把这事原原本本的给她说了。

老王后来在上海一直没结过婚,把孩子养大了,就是方雅后来的“表哥”。等王栋伟大学毕业进上海中行参加工作后,才把这事告诉了他。栋伟根本想不通,原来自己和老爸没有血缘关系!刚想去齐齐哈尔见见生母,方雅老妈就尿毒症去世了。至于自己的生父,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只认老王,老王才是他真正的父亲。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栋伟其实是方雅的同母异父哥哥,所以他才那么热心的帮方雅找工作。 98 年为了把方雅弄进浦东管委会,他娃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当然,方雅老爸也出了不少力,来来回回跑了 7 、 8 趟上海。就像小杨临死的时候对他说的“你和老王,你们都是好人,我这一辈子能够遇上你们,我也知足了。。。”

红颜薄命,说的也许就是方雅老妈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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