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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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西环线不同,星星线是真正的“高大上”。那边屁大点事都有可能直达天听,每月甚至每周都有工作汇报(西环线能半年有一次都不错了,郭总还得提前一周就赶回帝都焚香沐浴)。这两条对外经济大线都是老童的“工作对象”,但他 99% 的精力都在星星线那边,埋的桩脚也远远不止 Elsa 一人;而西环线这边就扔我一个“运用人员”就完事(也许还有其他人,但绝对不多),也很少主动联系我 …… 孰轻孰重,不用再说,我无法担这个责。
就算自己不管不顾,Lindsay他们呢,还等着我带他们回香港上岸 …… 魔都的作病女神纠缠这么多年,一句话对不起就能交代吗 …… 我只是一只小蚂蚁,活下去才能对得起所有人。
闸了电话后感到胸闷异常,独自下楼一个人踟蹰在夜色中飘着细雨的小城街头。后来慢慢走到河堤边,我靠在护栏上,嘴唇紧紧抿住,想起进西环线这么八年来,过的一道又一道坎,吃的一个又一个苦,种种不公待遇,件件龌龊烂事,不禁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气,脑子几近空白 …… 十分钟后才逐渐平静下来,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愤懑,失望,不平,不甘。
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崩溃,我撑住河堤栏杆一拳打上去,手立即肿了,彻骨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电话来。我抹了把脸,掏出手机一看,没号码,只有一个横杠。我很意外,犹豫了几秒后接起来试探着问“谁?” 对方是女声“你在哪儿?” 我楞了两秒钟,这声音好熟悉 ...... 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大声问“Elsa?是你吗?”
===(此处有 500 余字删节) ===
我已经勉强同意写报告,只不过他们从一开始就很清楚Elsa在我心里的分量,所以还要让你心里舒坦,不能太对立情绪。上位者能做到如此,已经足够到位,我确实也说不出什么了。
第二天去上海市区见了老童,谈善后问题和正式过档的可能性。
分手时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那把手枪拿出来(本来计划交给老童处理不带回香港),总觉得这枪有点问题 …… 在香港下货轮转船时,无意间瞥到鱼雷叫来带路的小弟腰上别的枪,很旧,我突然脑子里闪了下:老胡他们在南美,手上的武器不可能是从国内带过去的,多半是在当地搞的,这种混乱地界的灰色枪支大都应该是 N 手货才对,但他给我的枪崭新,明显是大军火公司出产的高档货(很轻,外观很精细),而且我看他身上带的那把竟然也一模一样 …… 离开桂林后我在路上又想起这事,联系阿华帮找了一个香港社团的内行人,拍了点照片视频传过去,人家很快回话,目测正品,这种贵价货大多是不差钱的政府部门批量采购的,流到黑市的可能性很低,就算到黑市了也不好脱手,因为来路有问题,怕被追查,又贵,所以没人愿意要。
我隐约感觉不是老胡他们自己在当地搞的,难道是有人给他们的?先带回香港再说吧,在内地这玩儿只会惹麻烦。
走之前有一周的空闲,给方雅说见面,她有点冷淡,但也没说不让去。Sally老师搞这些是基操,只要心里不爽就态度阴晴不定,一会冷一会热,像遛狗一样玩你,老子早就免疫了,爱谁谁。
晚上在小区门口等到12点过她才回来,只淡淡的说刚把孩子们一一送完,很累。进屋后也一直和赵侠在微信上聊语音,不怎么理人。后来她转身,我看她背上有胸罩带子印在练功服上,很奇怪,问干嘛穿胸罩?(跳舞不戴胸罩的,一般用运动文胸或者胸贴),她回身一句,你管。我从背后伸手抱她,想去抓胸,嘴里嘿嘿笑“就算戴了,小馒头也没大多少啊”。她却出人意料的挣脱了,没说话,一个人去窗户边站着,把包里衣服掏出来换。
我楞了一下,心里不舒服,慢慢说“怎么生分了 …… 跟大学钢琴哥已经定了吗?”
她没答话。
我笑笑“定了也好,咱们年龄都不小了,再拖着吃亏还是自己”
她侧过头,声音很奇怪“你嫌我老?”
无语,我尴尬了半分钟,不知道怎么接。
过了会儿,方雅突然转身,竟然哭了,大声说“我不需要谁可怜我!你别以为我是年龄大没人要了,才没办法只有等你,追我的人多得很!也不看看自己那落魄样子,跟你走一块儿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你是谁,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还认为自己亏了,你什么条件好意思吗!跟你不明不白这么久,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谁包了在给人当小三呢,谁知道我是在跟一个啥都没有啥也不是的男人拉拉扯扯 …… 你不是认为自己嘴巴笨吗,我看你一点不笨,瞎话说的比谁都溜!”隔了会儿,看着窗外面无表情接着说“又能怪谁?还不是怪我傻!”
我被这顿输出给弄懵了,回过神来只好说“之前在香港结婚是身不由己。去香港后他们发现我没女人,对我不放心,强行给我介绍一个。当时如果不答应,立即就会被重点关照,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和人结婚。如果你认为这是骗了你……我也没话讲,做得受得,我认了”
说完我心里很不舒服,想起当年黄浦江边她上出租时头也不回,不禁抱怨“你一直都自由的,看上谁是谁,当年从来都没看上过我,我他妈难道还自己瞎得瑟?!”
方雅抬头盯着我“你好意思说当年,想找你人都不知道在哪,我还能怎么办?”
我顶回去“你初恋,后来初婚,我都在,最后不也没选我吗?”
“你自己不愿意开口,难道让我倒追你!”
这下在心里闷了很久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我大声说“我从来都不是你第一选择,哪敢癞蛤蟆吃天鹅肉,哪些高大帅哥不得被气死!”
她一下沉默了,顿了好半天,脸有点涨红“说这种气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我憋了那么多年,现在反正快散了,还不说,真把老子当傻逼呢 …… 在北京的时候要不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你空档期,那时候你骄傲上天的样子能答应做女朋友?”
“你胡说什么,国贸楼下一牵手我不就答应了吗,说得好像自己花了多大的心思追我一样!你追过我吗?”
“怎么没追过,难道是你主动拉我的手?后来分手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朋友,最多比朋友深点儿,那他妈不就是备胎?”
“你自己不上床,怪我?”
“朋友上个屁的床!”
两人同时都语塞,僵持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雅轻声说“今年就三十九了,难道真忍心我一辈子一个人过下去?”
我沉默了半天,内心翻腾斗争很久,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在房间里绕圈慢慢跑了几步,然后停下背对着她说“看见了吧,我脚在南美受了伤,一跑就是瘸的 …… 身上什么也拿不出,也没啥能说的 …… 接下来会去新的地儿,如果顺利,几年内可以恢复自由身回国,如果不顺利 …… 反正脚已经残了,最多就再少点零件而已,烂命一条没啥好担心的 …… 你如果想嫁别人,现在就点头,给个准话,我马上走,以后绝不再纠缠你,说到做到!”
她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没说话。
我等了几分钟,看她仍然没反应,不禁内心失落万分难以言状,强忍着没表现出来。慢慢起身,把沙发上几件衣服塞进挎包,想了想,又把挎包夹层里那块金币摸出来放在茶几上“去年答应过东东给他带个值钱的玩意儿,身无长物,这块金币留给他”。说完背上挎包,转头一瘸一拐往门口走。
快到大门边时,方雅突然从背后几步冲上来,挡在门跟前。我扒开她,想去拉门。她转身死死抓住门把手不让我拉。老子有点毛,手上使了点劲,几下拉扯间可能把她弄痛了。她一下返身抱住我,低头在我脖子上狠咬了一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等你这么多年,这么狠心说走就走!”
我痛得呲牙咧嘴,用手一抹脖子,竟然出血了,心里来气,大声吼“我啥都没有还是个瘸子,拿什么跟人比?!”
方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嘴唇紧紧抿住不说话。
我感觉很痛,大口呼气,想了想只好转身把挎包扔在餐桌上,捂着脖子说“还楞着干嘛?去拿创可贴……拿两张,一张都盖不住,想咬死老子!?”
我瘫在沙发上,方雅坐旁边给我弄,但怎么都弄不合适,始终盖不住伤口,要不就是贴在脖子皱褶上粘不稳。我想自己弄,又看不见脖子,毛躁的一逼 …… 后来她干脆骑我肚子上,脑袋凑到我脖子边,睁大眼睛仔细弄了好几分钟,最后才总算搞定。刚想下来,突然感觉我下面硬起来顶到她了。她看我一眼“脚都瘸了还发驴病,就不能消停点儿?”我血上头了,管不了那么多,边说“我脚坏,兄弟又没坏!”边起身一把抱住她,想按到沙发上。结果没想到正好压着脖子伤口,痛的老子大叫一声松手,瘫下来喘粗气。方雅坐在旁边没忍住,嗤嗤笑。过了会儿,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开始脱衣服,轻声说“好几年没做过了,你斯文点”我假笑“真守身如玉啊?”她一下动作停了,几秒钟后突然回身把胸罩扔老子脸上,没好气“就只跟你搞过,心里舒坦了吧 …… 心眼比针尖还小!”
不知过了多久, Sally 老师趴我胸口发呆,我快睡着了,她却开口小声问“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强打精神“什么想说的?”
她没说话,只拿手指在我胸口划圈圈玩。隔了会儿,我明白了。两人从国贸楼下第一次牵手到现在,已经十四年,换别人可能娃都两三个了,而我俩别说那张红色合照证件,就是普通男女朋友关系都不清不楚,再这么拖下去,实在于心不忍 …… 是时候了,怎么都该告诉她了。
我伸手把烟盒抓过来,点上,想了想,开口“你毕业就去北京谈朋友了,在北京风花雪月,碰到我之前,谈了三个吧?”
方雅从我胸口上抬起头来看着我“怎么了,你还吃醋了啊”
我笑笑“我哪吃的起醋啊,我们学校毕业的刚参加工作几乎都在机房值夜班,那他妈是正宗民工,看你们外企白领丽人就跟屌丝看女神一样,还吃醋,吃屁还差不多 …… 在我之前是谈了三个吗?”
她又把脸埋我胸口,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两个”
我有点奇怪“你不是给赵侠说在北京谈过三个吗?”
她幽幽的回答“你不是人啊?”
“哦,对,呵呵,我算算时间,2000年 …… 你那时应该是跟那个惠普的 Trainer 在一起吧,张然的师兄?”
“怎么了?”
我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轻轻吐了口烟,慢慢说“知道我那时候在干嘛吗?”
方雅想了想“守机房……跟你那冰山藕断丝连……”突然嗤嗤笑“还是已经开始幻想会在北京碰到女神?”
我苦笑“还女神呢,别说女的,连他妈母鸡都见不到……老子在成都吃白水煮莲花白,吃了半年!”
她怔了下,然后轻轻叹气,抬头看着我问“后悔吗?”
我摇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是老实孩子,高一就在社会上打群架把人捅了,我根本就不是个好学生,只能算屎壳郎带眼镜装斯文……”
方雅突然想起了什么“街 gai 娃?没念错吧?”
我看着她说“吓到你了?”
没想到她淡淡笑了下“我在东北大厂宿舍区长大,从小到大的同学,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啊,就是混子嘛,哪宿舍区没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默然无语,顿了很久才开口“我只是不想你把我看成坏人,所以一直不好意思跟你真正聊这些,我知道你也故意不提 …… ”
她似笑非笑的白我一眼“我就从来没把你当好人!”
我苦笑,把烟头扔到装了水的纸杯子里,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是,我本来就不是好人……要真跟你们一样的老实孩子,咱俩不会走到现在,早就各自成家了……就是因为上辈子烧了高香有个聪明脑袋,坏蛋才上了大学,但本性改不了,不然不会去香港……我们 03 年那次在浦东酒店分开,我本来以为以后不可能再见了,你都结婚了我还候着那不傻逼吗 …… ”
方雅看我停了,轻轻说“接着说啊”
我把烟盒拿过来,又点上,抽了几口“我倒也不怨谁,自己在北京没把握住,自作自受吧……那次从上海走后就回了成都,谈了那个景察女朋友,德性跟冰山差不多,系统子弟,奔着结婚去的,但短暂处了一段发现不行,实在合不来,分了……紧跟着 04 年去香港,从此就踏进泥潭子,蹒跚难行,顶风顶雨,刚开始我感觉可能一年都坚持不下来,结果他妈直接就呆了三年,这三年其实我经常都在上海,我们有个公司(南福)就在 K 行总行隔壁的那栋楼,我都经常从你楼下过,从来没想过方经理也在里面 ……. 不过就算真碰上了,也没法和你继续,最多就是你扛不住的时候能陪你电话聊聊天,其他的事不可能的,连经常见面都不可能,当时为了安全,我主动断掉了几乎所有北上广同事朋友的联系 …… ”
她突然问“难道干这行的都不结婚?”
“也不是,这里面的道道多,一两句扯不清”我又犹豫了下,还是说了Pauline的事“当时老板知道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在上海外企,竟然比着你的标准去找了个 J 行上海分行的的小女生给我做assistant…… ”
她马上小白眼“挺关心你啊,连睡觉都要管!”
我笑笑“没那么直接,表面上不说破,也不强迫你……”
方雅一下明显有了醋意“还真是艳福不浅呢,走到哪都有小女孩子”
我感觉她嘴巴在我脖子上蹭,看她一眼“你干吗,再咬我真收拾你了啊”
她没答话,过了会突然说“那 …… 你们到底内个没有?”
“怎么可能,这种故意安排的男女关系,说白了是一种控制手段,他妈老子又不是傻的,能不从肯定不从。再说根本没感情,怎么可能上床……”
说完就发觉说漏嘴了,方雅也意识到了,幽幽的说“那在北京的时候,你恐怕没真把我当女朋友吧?”
我日,要爆线。我想了想,只好说老实话“当时我才刚出狱半年,一无所有,心理上确实没准备好,但又被你深深吸引住了 …… 没办法,女神威武!”
方雅被逗笑了,看我停了,很温柔的说“继续啊,接着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后来07年脱身回来,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我一直都身不由己,这泥潭子一踏进去就别想轻松出来……07年回来找你,说老实话,当时仅仅只是想顺路看看你而已,我甚至都以为你跟冰山他们的生活一样,结婚有小孩,早九晚五,平静如水,完全没想到你们家在上海出事了 …… 当时看你样子,真的很心疼,但因为自己身份,什么都没法对你讲,什么也给不了你,那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你当时没答应我也对,我不怪你,真的,我这种人,哪个过正常生活的女人愿意跟我啊,而且话说回来,你当时要是头脑发热答应了,我还真他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Sally 老师没说话,又开始用手指在我胸口画圈圈玩,隔了很久才小声说“我家出事了又怎么样,很多人就想趁着这机会接近我呢,想都别想,出事了我也是女神,就是看不上!”
我苦笑“是,女神威武”
她把头又埋我胸口,轻声说“没答应你是因为我不愿意离开上海,也不能离开,那段时间本来就很难了,再来异地恋我可受不了”
我点头“不怪你,和在北京一样,都怪我自己…… . 走到这步也是没办法,不答应我没关系,能不拒绝,我就很满足了,我吃的是血饭,哪能要求你更多”
她叹了口气“你到现在都跟那时在西安一样,和女孩子说话老是直肠子,说在小寨等,就真能一个人在军人服务社门口从中午等到晚上……没答应你又怎么了,那次你在上海半个月,我天天晚上都屁颠屁颠跑来酒店陪着睡,还要怎么样,皇帝也就这待遇了吧,还非那么在乎那句答应干嘛……”
我无奈“我这人就这样,和自己人从不玩心思,更何况是对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从没怀疑过”
方雅轻轻说“傻瓜!”
我已经把这些年一直想说又忍住没开口的很多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心中块垒一扫而空,如释重负,平静如水,看着天花板笑笑“也许是吧,哪可能随时都精的跟猴子一样,在你面前我什么也不想去想,就当个傻瓜吧”
她没说话,伸出手来把我脖子紧紧搂住,脸埋在我胸口,一会儿我就感觉有东西沁在我锁骨上。
过了半小时,Sally老师一直趴我胸口没动。我以为她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去拿烟盒,没想到她直接伸手从茶几上给我抓了过来。我点上后,她轻声问“想不想听我说?”
我点头“说啊,女神心思一般人可听不到”
她慢慢开口“其实在在西安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和其他那些男生不一样,中学时就算不是混子也是二混子,上了大学掉进好学生堆里,装的那叫辛苦……一不留神以巴就漏出来了”最后一句用的东北话。
我只能尴尬笑“你当时就看出来了?那还跟赵侠跑来找我玩,你们不怕我啊?”
她幽幽的说“女孩子嘛,对不一样的男生都好奇……再说你又不是真坏,你们学校文艺部那些小女生根本就不怕你,都快骑你头上去了,反而很怕那个被张俊打的,叫什么来着?”
我说“国庆”
“那人就是个小瘪三,可能在你们学校能混,都一堆不会玩心眼的楞小子,在我们外院那种女生多的地方,他只会被人玩死,你那冰山也不知道什么眼光,竟然被他给蒙进去 了”
我笑笑“大院女孩儿,都这样,看似精明,实际单纯的很……”突然感觉她又拿嘴巴在我脖子上蹭,老子眉头一紧“干嘛啊这是,咬上瘾了?”
方雅小声嘀咕“想她啦?去找啊,越单纯越好蒙……”
“行了行了,扯远了,继续吧”
她撅着嘴巴“不想说,我生气了!”
老子苦笑“醋劲怎么这么大,这都什么年龄了 …… 对了刚才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怪不得那次晚会后吃饭,第一杯就冲我来,当时我心里还纳闷外院的美女为啥不找张帅喝”
她对着天花板翻小白眼“你自我感觉爆棚吧,我其实是因为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跟冰山什么关系,自己的女朋友胳膊肘向外拐,看着男朋友被奚落成那样了都不吭气,这不找备胎吗,这些套路在我们外院女生面前跟小孩儿把戏一样,也就你们理工学校傻男生能忍,我是看不过眼才主动找你喝酒,好给你点儿面子长长脸!”
我有点尴尬的笑笑“什么备胎,想哪去了 …… 国庆那傻逼才不想当备胎呢,他是想攀上程璐好分到大城市”
方雅抬头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你真傻还是假傻?我说的备胎是你!”
老子一愣,呆了半天才说“你是不是 …… 想太多了吧?”
她一脸不屑“真是个傻小子……我这样说不是嫉妒她啊,就是有点看不惯,理工学校再男多女少,也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吧,只不过初次见面,不太好拿脸而已,你没发现桌子上我们学校的女生都眼色不对吗,这种事在外院比见了外星人还稀奇……还幸好我们日语系学生会的女生都温柔,要碰上赵侠那种,恐怕当场就会扔脸子”
我很尴尬,只好干笑,嘀咕一句“原来坏蛋被女侠搭救了”
Sally 老师故作矜持“你那时候知道什么啊,你也是运气好,跟你们学校文艺分子混一堆,跑过来给晚会帮忙才碰巧有机会认识我,要在平时,来外院谁搭理你……我在外院什么形象什么名气,比冰山在你们学校可高多了,你这种傻男生别说追我,连跟我说上话都难……那天心情好,看不惯冰山那做派,主动敬你一杯,仙女漏口小气,足够你长大脸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好啦仙女儿,你既然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我不是老实孩子,怎么从来没提过?”
“你那时候跟她在一起,我又不是傻瓜,踩你尾巴干什么”
我接着问“后来呢?”
方雅挪了挪,把脑袋放我肩膀上,过了会儿轻声说“真打算跟我在一起,你会自己告诉我的”
我没说话,心里一股热流涌动,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脸深深的埋到她长发里,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方雅请了假,两人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我洗漱时突然感觉脖子上的伤口有点没对,把两张创可贴揭开一看,我日,昨晚上灯光昏暗,只感觉痛,但竟然没发觉这伤口很深,只好马上去了附近XX医院急诊,缝了三针 …… 出来后在走廊坐着,麻药散了,我感觉越来越痛,很生气,不禁抱怨“咬的老子缝针,你也下得去口!”方雅埋着头,撅着嘴巴小声说“谁让你那么绝情,说走就走 ...... ”我转念一想,苦笑,摇摇头,搂着她肩膀慢慢回去了。
去机场的时候Sally老师给了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五万多,如果不够她这个月还有两万多培训班的课时费没结,等拿到了马上给我存进去。我想起她在上海经济状况并不宽裕,栋伟出事后几乎一无所有,这么多年一直租房住,本身就是个爱花钱的人,根本存不住钱,挣多少花多少,有点结余就拿去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保险防出事,或者堆到她的“租房基金”里预付好几年的房租,平时户头里估计从来都只有几万块,现在这卡里的钱,多半是留下生活费后全给我凑上了 …… 之前我甚至都没提过身上没钱(漂一个多月回来花太多了),她是自己看出来的。我马上收了卡没推辞,女人已经把我看成她的男人,没啥可瞎逼逼的。
Sally老师是个典型的自由分子,又是学外语的,除非有特别机遇,否则一辈子都是工薪阶层。当年熟悉点的西外同学,大多都是各种老师和编辑(老师至少占一大半),另外有少数在外事口体制内,也是普通收入不可能有多高。像方雅靠语言能力在外企做到过一定职位,这都算很特殊的了。其他那些经济条件好点的同学校友,几乎都是家里有背景,比如赵侠这种财主女儿+财主儿媳妇……老话说一技傍身,Sally老师一辈子就两个技能,舞蹈和外语。偏偏这两门功夫都是人身相关的,无法靠传播介质大量扩展受众,只能靠人人接触,所以这两门功夫都仅仅只能让她饿不死而已。当然也不是说玩这两样的挣不了大钱,只是比玩其他东西的要难,你得在里面特别出类拔萃,而且还要其他方面能力同时爆表才行。方雅这种自由惯了的,最讨厌的事就是委屈自己去合别人意。有天赋,但不愿为难自己,所以只能挣个饭钱,多的就别想了。
她是女人,已经做到这一步,自己确实不能再瞻前顾后了,考虑太多什么以后能不能平安脱身回大陆 …… 我心头一股气激荡,第一次对她说,以后要是没事了,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过?没想到Sally老师作病三期立即翻了,面无表情扔老子句话“一对你好点又开始得意忘形!跟你过,你有什么?房子,学历,工作,啥都没有,来上海跟盲流一个样……长得还矮,跟你一起我那么多高跟鞋不都得扔了?”顿了下看我愣着发呆,可能怕话说过头了,赶忙又故作不经意补一句“我又不能吃辣,怎么跟你过啊?”
我心头笑笑,女神心思再怎么都要端一下。无所谓,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了。
回香港后被公司通知去香港分公司呆着,每天帮人整理客户(在港国企)的各种文件资料,其实就是挂起来冷冻,平日守机器(那种很大的工业级复印机),像十多年前在普华的“影星”一样的工作,混天度日 ...... 郭总一直没见我,表面上风平浪静,我也不知道老胡遇害后他们系统那边怎么收场的,反正没人来找过我,也没有任何信息碰巧“出现”在老子面前。这其实是体制内消音这种棘手问题的惯用套路,先把影响控制下来,等事情变谈,然后再不动身色的悄悄处理,一点一点的全部化解掉。小马和小欧都在欧洲呆着,一直静默。Lindsay在澳门,跟我差不多,挂起来冻着的。大体上整个team都按照我要求蛰伏起来了,没出结果之前乱说乱动很危险。
过了春节后,郭总终于召见,但很奇怪主要谈的不是南美出事,而是我过档的事。我脑子转了好几下明白过来,老童在这事上肯定帮了我,但狗日的也动了手脚,多半是拿南美出事来跟西环线摊牌,想把我“转会费”省了;而郭总的意思是我过档可以,但我要保证以后对南美事件永远静默,并且老童要负连带责任。老子心里骂娘,表面不露声色,说要考虑一下再答复。
和你们想象中不一样,西环线这个地方虽然表面是央企公司,对于员工也没有什么“纪律性”要求,但那是对普通的办公室职员,对于我和陈哥这种驻外的特殊身份,手其实相当黑,甚至比老胡他们系统内部都要苛刻的多。讲句那个点的话,老胡他们对上面的责任,说破天了也不过就是领钱干活,最多手里多根烧火棍,外围巡防而已,但我跟陈哥这种人会接触到很多不该我们这个阶层知道的东西,是在内院家属跟前跑腿的;老胡他们犯错,赏一顿板子,我们犯错,很可能人他妈就没了,毕竟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还记得小杜哥吗?
在海上漂的时候我就设想过,如果西环线逼太紧,老子就拿着小杜哥事件的所有证据投老童那边去,等于是把事搞大,老童应该也乐见西环线有把柄落他手里。但现在看这局面,这样做并不太合理,不是最优选 …… 要挟的关键,在于不能把事情真整爆,那样恐怕西环线真会下死手。我拿着小杜哥事件的所有证据,应该和郭总“谈一谈”比较好。
而且这事牵涉Lindsay,我得先和她谈好利益交换,让她愿意和我共进退(一旦我把小杜哥证据拿出来,西环线马上就会明白巴黎的银行数据是Lindsay给我的)。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以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去拉拢和说服人,因为Lindsay这个比我小两岁的漂亮中年女人虽然外表风骚,好像强势金融女游戏人间追寻自我实现等等有的没的,但跟她共过生死的我很清楚,能真正打动她,让她内心服帖,心甘情愿跟你干事的只有一样东西:钱。
我偷偷去了澳门,她先开好房间等我,怕被澳门基地的同事知道,装成跟情人在约炮。我记得我看着落地窗外南中国海的晚霞犹豫酝酿了很久,才心一横,开口承诺“会帮你搞到让你满意的数字”。她顿了好几分钟,点烟抽,然后慢慢走到我旁边,两人一起看海。她静静抽烟,直到快抽完了才问“怎么才算满意?”我先已经计划过,不假思索答“足以让你下决心离开澳门基地”,她没说话。我想了想说“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会一直带进坟墓”。
这段记忆异常清楚。每次回忆都要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大丈夫不拘小节,没杀人放火就行 …… 就算杀人放火也没啥,这世界老实人就活该变肥料?
搞定了Lindsay我才慢慢和郭总谈,当然没那么露,暗示吧。老花花公子是聪明人,几句话就明白过来我手里拿着什么。结果和我预期的大差不差,他同意算是跟我交换,我净身出户, Lindsay 他们几个留在公司空闲岗位挂着,但听我安排,我可以随时借走,以后的去留由我决定,作为回报,我在西环线以外的任何地方(包括老童那里)消音南美事故,一切交西环线处理,另外销毁小杜哥事件的所有证据材料,我保证无任何外泄(包括给老童)。
事情完后小马来香港,和他父母见了面。我是通过老童办的。老童也答应考察下这小伙子。小马很兴奋,终于有了门路看到转机。我却有点担心,不过小马倒是不太在意,坦白告诉我,D哥,我是看着老胡死的,知道干这行风险很大,但我愿意,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怪你,自己赌得起也输得起。我点点头,希望最后有好结果。
去洪国之前,Lindsay发来消息,基本确认小欧身份,老子苦笑,都他妈不是省油的灯。澳门基地理论上是西环线代管的,但实际是个独立实体,所以狗日的竟然在西环线这边埋桩脚。很搞笑是吧?其实在天朝正常的很。我在非洲后期就感觉出来了小欧有问题,猜到自己周围被砸了钉子,不过没想到竟然是澳门基地。好在我和 Lindsay 警觉性很高,很多东西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甚至我还故意让 Grace 知道了一些错误的银行数据来验证是不是 team 里面有内鬼 …… 仔细考虑对Lindsay可能的影响后,我让小欧和平离队,互不相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算是互相成全。
16年初春,我和小马去了洪国。这是在老童这边的正式任务,我用的身份是香港某银行负责东南亚片区的私行经理,小马身份是我助理。不久前老童的副手在洪国出事,仓促间跑回李国,结果又扑街,惹了麻烦被限制出境。老童只好把洪国的烂摊子交给我,“你丫救火很在行啊!”去他妈的,没到高压(有可能出事)的程度,老童是不会启用我的。我在西环线至少还有正式身份,在他这边妥妥的雇佣兵背锅侠。救火的另外一层意思,如果实在搞不定,那就要打扫战场收尾背锅。
洪国慈父有个手下,老布,其去世的父亲是慈父的重要战友。老布在洪国级别不高,但一直在关键位置上,个人能力很强。这娃是伐国(不错又曾经是伐国殖民地)留学回来的,一直在搞自己小动作,对外打爱国者招牌,在洪国民间精英阶层和中低层官僚群体里有相当影响力。这娃同时也是保卫系统在洪国的重要关系人物,没想到去年事发,被竞争对手向慈父告发私下连结天朝恐有篡权二心,幸好最后跑出来了。但保卫系统营救时没经验,只管人,人带了出来,财产来不及竟然一分没带。老布的财产里有很大一部分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保卫系统“输送”给他的。这样操作虽然违规,不过在太平年月没什么问题,就怕这种出事的时候,因为不好判断老布以后还有多大的价值,如果没价值,那这部分财产就他妈“沉没”了。
老童当初接到这个任务时我还在海上飘着,只好把自己副手派过去,副手是办公室出身,根本搞不定还差点出事。这任务是“跨系统”的,会牵涉一系列问题,一环扣一环错综复杂 …… 洪国那环境,堪称东南亚魔幻之国,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地儿竟然有很多国内犯事的跑过去落地生根(很多还不是你以为的普通刑事犯罪,懂),洪国要钱,不愿管,天朝投鼠忌器,不想管,所以天朝各路“系统”在洪国的各种线人内鬼运用人员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跟他妈个大染缸一样。
老布沉在洪国国内的财产,除开拿不动的,除开有争议的,真正从法律上讲没问题的干净钱并不多。但保卫系统的想法是不在乎数字多少,在乎“输送”给他的要拿回来,不能有明面上的损失。因为“输送”本身是违规的,不能上台面,实际中却又是“投入少见效快”的骚操作,不出事很好说,上面也默许这样玩,就怕出了事后内部有人作妖,来个内调倒查一类的,那他妈很多人就睡不着觉了,所以明面上不能有大窟窿,得抹平。
我和小马还去见了老童给我们的资源,一个华侨地主(真的地主,在洪国有农场)。地主哥算是老童那条线在东南亚的线人,老童副手在洪国翻车的整个过程都是他安排的。这娃属于那种“在商言商”的线人,你给钱我安排,怎么玩全听你吩咐,我自己建议一点没有,赚资源钱的 …… 老童副手纯初哥,对上这种老油子,简直是灾难。
我们把老布的所有财产捋了一遍,发现全他妈是坑,全在别人手里攥着。这些人不是慈父的铁杆党羽,就是和洪国政坛没任何交集的外国纯生意人,要么不可能跟我们接触,要不就是背后有人实控,一接触也会速度闪。最后搞了半天,我才突然发现数字不太对,这些财产加起来也最多只有老布宣称的一半啊?
地主哥笑笑,老布所谓的另一半财产,是他和洪国军方的合伙项目,能算他的?这不是把你们当凯子?
原来老布这娃是个深藏不露的,咋说呢,按天朝语言就叫“政治野心家”。慈父家族已经完全控制洪国,老布父亲这一干老兄弟是落不下什么好的,更何况老布父亲早死,能留下来的余荫非常有限。所以老布不可能玩常规二代套路,只能另辟蹊径打爱国者牌,反向从底层开始积攒实力。其中最重要的一招,就是花钱买事,甚至花钱买人。毕竟爱国者这招牌只起个大义名分作用,真能办事和拉拢人的只有利益二字。出来吃政治饭的,只要过了三十岁,心态都他妈是捞家,人性使然,概不能免 …… 老布本身的职位和势力就有需要秘密经费的正当理由(估计你们也能猜到他娃是负责什么工作的),这下正好把自己搞小动作需要的经费来源混在里面,瞬间打通任督二脉,玩的飞起。和军方的合伙项目就是干这个的。东南亚国家的军队几乎都可以公开搞生意,有钱赚谁会拒绝?
但长期吃着慈父的饭,又他妈满口爱国,成年人都知道要么爱国是假的,要么吃里扒外,你觉得慈父更愿意相信哪种可能?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慈父会选择全要。所以老布出事后被公开的罪状是:对元首不敬,对国家不忠,占全了。
在洪国这种威权国家,稍微高一点的政治人物,根本就不存在退出路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一旦失宠,唯一的生机就是立即先发制人,反过来把上面做掉,不然你娃就会死的很惨。老布算运气好,天朝讲体面不会扔下人不管,换做米帝只能自求多福。
到初夏的时候,我们通过地主哥设法见了一些老布以前的关系人物。老布负责的业务有秘密经费,他实际还是私自养了些人的。这些人之所以现在还在洪国场面上蹦跶,说明都已经“过关”了,所以这些货没一个真敢跟我们合作。好不容易才撇清关系,谁他妈还愿意再趟浑水 …… 而且我能答应的只在钱数字的范围内,其他的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保证。这些钢丝哥肯定知道我不是什么私人银行东南亚片区经理,不过应该没想到我是黑身份,否则见恐怕都不愿见。
在洪国一筹莫展,最后没办法只能联系老童,商量看能不能他那边接触一下老布,看有没有缺口。老童当天就回话,不太可能。老布现在公开的去向是失踪,保卫系统没那个胆子直接见他,出了事没人敢负责。
我后来想了很久,慢慢悟出了点东西:老布手上有秘密经费的名义,应该是不怕查这部分数字的,他娃就算有花钱布局“干大事”的需求,只要能解决经费来源,是没有必要跟军方合伙的,毕竟他管那一块,他说什么都行,跟军方合伙反而动静大,几乎是半公开了,从此要应付各种明枪暗箭针对这合伙项目,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娃真的需要这部分数字(据地主哥说数字很大),不然不会冒着风险搞 …… 而且老布父亲以前是慈父在文官系统的重要幕僚,和军方没啥瓜葛,老布能这样玩多半是硬靠利益把军方绑上的。说更直白点,我认为八九不离十,这个合伙项目别看规模大,数字吓人,但其实是个纯商业化收割项目,就只为了挣钱,并没啥政治目的。
那不就好办多了,谈数字是阻力最小的事。